大魏丞相大人的车辇被侍卫簇拥着浩浩荡荡行走在一望无际的冰面之上。</br> 马车内李锦正襟危坐,一手却是搭着身后的木箱轻轻抚摸。</br> 突然,后方一列铁骑迅速冲来,拦截在了李锦要去的正前方。</br> 神兵营总管谢峰高高坐于马背上,扬眉道,“微臣奉皇后娘娘之命,来搜查丞相大人车辇。”</br> 李锦放在木箱上的手微紧,掀开车帘,“本官也是奉了皇后娘娘之命,前往前线发动总攻,怎么,谢总管欲扰乱本官事务耽误前线战事?”</br> 谢峰抱拳,“皇后娘娘之令谢峰不敢违逆。”</br> 说着便令神兵营的人上前搜查。</br> 李锦怒斥,“未经本大人同意,谁敢!”</br> 守护李锦的一群侍卫立刻拔出了利刃与神兵营的人对峙。</br> 谢峰气急,“你这是违抗皇后娘娘的旨意!”</br> “皇后娘娘没给微臣搜车的旨意,只要臣去指挥前线总攻!”李锦沉眸。</br> 双方对峙不下,谢峰只好也拔出了长剑,“那么谢峰得罪了。”</br> 说罢,神兵营的冲上前与守护李锦的侍卫打了起来,两方陷入激战。</br> 此时木箱内,向暮正拿着手中的匕首端详,她一侧的燃香也不知在何时被她施了冰诀冻住。</br> 花纹繁复做工精致的匕首在向暮修长的指尖转了几转,她紧皱的眉头越来越深。</br> 向暮坚信,能拯救红蝎的解药就藏在匕首里面,但她无论怎么研究,也没有找到能拆开匕首的办法。</br> 这把匕首不是拆装而成,而是一体式烧铸制作。</br> 突然疾行的马车骤停,装着向暮的木箱也撞得一响,外面传来激烈的打斗之声。</br> 向暮知道,逃跑的时间到了!</br> 手中燃起火一边烧一边用匕首切割木箱底部,顺带将木箱下面的马车底部也捣腾了一个洞,向暮方才跳了下去。</br> 趴在马车下方,向暮看见李锦的守卫和神兵营的人正打成一片,好在自己本就穿着一身魏兵甲胄,这时候出去也不会显得突兀。</br> 向暮便在一行人打得难舍难分之际从马车底部爬出去,刚爬出来胳膊就被一人抓住,向暮转过头,此人正是李川肴。</br> 李川肴压低声音,“跟我来。”</br> 向暮便在李川肴的带领下,一边作势在互打的队伍中甩胳膊踢腿,一边远离这里的混战。</br> 李川肴将向暮拉至一块岩石后方,向暮发现他竟已为自己备好了马和干粮,李川肴拍了拍马的脖颈,望着向暮,“机不可失,快走吧。”</br> 向暮扬眉,“那你呢?”</br> 李川肴笑,“川肴本就在魏营中当兵,如今已是兵长,自然要回军中继续杀辽人,守护大魏。”</br> 当年向暮与李川肴在骊州结识,后在骊州保卫战中友谊加深,为守护骊州而死的刺史大人正是李川肴的父亲,这位刺史大人至今都是向暮心中一盏指路明灯,当然,也是李川肴的。</br> 向暮拍了拍李川肴的肩膀,“哥们儿,谢了。”</br> 李川肴挠着脑袋,“谢什么啊,当初川肴能出来当兵,不也是你给推荐的么……”</br> 思及过往,向暮内心也觉得有趣,没想到她当初推荐他去当兵,今日会得他救自己一命。</br> 那日在魏营,向暮翻找一遍李锦的营帐后没有找到匕首,便出去寻找李锦,不巧遇到了李川肴,在李川肴的指路下向暮方才找到正在处死辽国百姓的李锦。</br> 但当时向暮处境危急,而李川肴也有公务在身,两人虽然都认出了彼此内心震动,但是却没有过多交流。</br> 之后向暮便被李锦用药物迷晕软禁在营帐内。而在魏兵里混成了兵头子的李川肴因为担心向暮,便趁李锦不在时,摸入李锦的营帐找寻。</br> 为了帮向暮掐灭燃烧的迷香,李川肴差点没自己栽了去。</br> 好在一切危险都已经过去,李川肴不由得赞叹,“还是跟在你身边趣事多,你大约不知道吧,皇后娘娘和李丞相之间从来没有吵过架。”</br> 向暮为了制造混乱逃出去,让李川肴去找一件女子穿的肚兜,这可把李川肴给难住了,偌大魏营哪哪儿都是男人,哪里能给向暮找一件女子的贴身衣物?</br> 再说了,他李川肴也不是那种收集这些玩意儿的人呐……</br> 实在没撤,李川肴只好跑去皇后娘娘的婢女那里,偷了一只耳坠交给向暮。</br> 于是,在李锦将向暮装入木箱中带走时,向暮伺机丢下了耳坠,而慌乱中的李锦却并没有发现。</br> 这才有后面叶冰岚看到耳坠勃然大怒,令神兵营的人出来围堵李锦之事,向暮正好趁两队人打得不可开交无暇他顾时,跑路……</br> “快上马吧。”李川肴拍了拍马。</br> 向暮也不多做耽搁,立刻翻身上去,居高临下的望着李川肴,“暮子还有一事不解。”</br> 李川肴:“你说。”</br> “锦风如今贵为一国丞相,就连柳彻都跟着鸡犬升天了,你为什么不去投靠他?”</br> 事实上,李川肴如今虽然混成了兵头子,手上能管上百号人,但是在数十万的魏兵营中,他的力量不过凤毛麟角,人也是可有可无,李锦至今不知道这位昔日的世家同窗竟在自己手底下办事……</br> 李川肴听了哈哈大笑,他比以前瘦了、黑了,但在他身上却再也找不到当年的纨绔之色,他的眼神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毅、果决。</br> “川肴一生所求又不是升官发财,若是升官发财川肴早能凭着当年我爹留下的人脉进入官场,川肴只想……”</br> 喃喃说着,李川肴的眼神投向遥不可及的冰川另一处,那里是北辽和大魏作战的前线,“只想纵横战场、保家卫国。”</br> 当年为守护骊州而死的刺史父亲,是他心中不灭的英雄。</br> 向暮了然,嘴角扬起笑意。</br> 岁月是一把锋利的刀,无时无刻不在削磨着所有人的棱棱角角,有些人迷失本心被削磨得面目全非,有些人却心有所往在打磨下变得越加精美,日久弥新。</br> 两个少年相视一笑,互相抱拳,“后会有期。”</br> 后会有期,归来,仍是兄弟。</br> 向暮再不犹豫,挥起马鞭扬长而去。</br> 另一边,两队人马的混战处,中央停靠的马车之上,风姿卓绝的丞相大人正襟危坐稳如泰山,骨节分明的修长指尖始终摩挲着身后的木箱。</br> 然而,转眸间,却瞥见混战之外的远处、冰川与天交接的地方,一匹骏马驮着一道熟悉的人影远去。</br> 李锦眸中似有墨色荡开,摩挲着木箱的指甲不经意用力,在木箱上留下了深刻的划痕。</br> 时间似乎在他身上停顿了一瞬,脸色苍白了半响,高高在上的丞相大人忽而推翻了木箱站起了身,冷笑,“搜吧,若是搜不出个所以然来,本大人倒是要请皇后娘娘给个说法。”</br> “既不信微臣,又何必重用微臣。”</br> 嘴上虽一字一句说着,目光却是遥遥落在了远处……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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