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愤怒让人迷失。</br> 一日后的深夜,谭幽秘密会见了自己原先在晋国的几个老部将,这几人如今正是晋军里的一员。</br> 几人呆在一处小声嘀咕了大半夜,方才在天亮之前悄然离开。</br> 翌日,晋军军营内就展开了一系列摩擦。</br> 慕军的秉性众所周知,对于慕军这群没有骨气的人,晋军的将士们内心其实是充满鄙夷的。这群人最初为了钱投靠了慕公成了慕军中的一员,如今再次为了钱又背叛了慕公,成为了晋军中的一员。</br> 这也就罢了,如此唯利是图的人,自己的主帅东皇潇,竟然许诺的赏银比晋军将士们几年的俸禄还高,这让跟着东皇潇出生入死的将士们如何作想?</br> 不敢公然抗议东皇潇,他们还不敢暗地里给这群唯利是图之人使点绊子么?</br> 于是晋军将士与投降到东皇潇麾下的慕军将士矛盾便越来越大。</br> 见面晋军将士对慕军将士各种冷嘲热讽还算是温和的,近日在谭院长一众老部将的怂恿下,晋军将士越来越过分。</br> 比如吃饭时,故意给投降过来的四万慕兵将士吃残羹冷饭、再比如军营里最苦最累的活计都指使慕兵去干等等各种使绊子。</br> 四万慕兵们自然心里憋了一肚子火气。</br> 他们是冲着三皇子许诺的赏银投降过来的,如今赏银一分没看到,各种委屈倒是受了一通,忍不住了总会爆发。</br> 两方人马终于展开了一场大型斗殴。</br> 事情闹大了,东皇潇也不能不管,叫来几个闹事的晋兵与慕军训斥了一下,就让其离开。</br> 谁曾想,闹事的慕兵不愿意走。</br> 东皇潇蹙眉,“怎么?你们难不成想吃军棍?”</br> 慕兵将领表示委屈,“殿下,我们斗胆问一句,您许诺给我们赏银,到底什么时候发?”</br> 东皇潇不悦,“怎么,你们觉得本殿下还会欠了你们那点赏银不成?”</br> 慕兵将领连忙跪地,“殿下自然不会欠了我们那点赏钱,但是殿下总要给个时间限制吧?”</br> “对啊,几天后发、或者十几天后发都行,总不能要等十年吧?”</br> “放肆!”东皇潇怒喝。</br> 几个慕兵将士也豁出去了,“殿下,实不相瞒,现在总有人传,您根本就拿不出那么多银子给我们发……”</br> 东皇潇一掌拍到桌子上,几个将士这才吓得住了嘴。</br> 东皇潇舒了口气,知道总拖着也不是办法,可要真发那么多钱,自己手头确实也没有。</br> 但是攻下临缤城之后就不好说了,临缤城作为方圆数里地的大城,攻下之后搜刮一番,也能给这些将士们的赏银发放个一成。</br> 当然,最重要的是,临缤城如今有向暮镇守,他知道这名昔日同窗的厉害,这城大概率他是攻不下。</br> 毕竟,在向暮面前自己从未曾赢过。</br> 突然灵机一动,东皇潇有了主意,“让本殿下把赏银发给你们,也要让本殿下看到你们投降晋军后的诚意不是?慕军再不投降,我们很快就要攻城了,这样,若是你们作为前锋协同晋军一道攻下了临缤城,你们的赏银本殿下就给你们发。”</br> 几个慕军将士一听喜极而泣,连忙抱拳,“我们必帮殿下攻下临缤城!”</br> 很快,五日时间已到,慕兵果然如同东皇潇猜测的那般,不愿投降,攻城之战迅速打响。m.biqubao.com</br> 东皇潇带领的晋军与慕军叛徒们如火如荼的攻城,本以为是一场难以攻克的持久战,不成想向暮与守城将士们在城楼上敷衍反抗一阵,就带着军队弃城逃跑了。</br> 东皇潇几乎没有什么伤亡的就占领了临缤城。</br> 晋军与慕军叛徒们兴高采烈的一哄而入,才发现原本富饶的临缤城在一夜之间被洗劫一空,别说金银财宝了,甚至连根葱都找不到一根、百姓都没见一个……</br> *</br> 另一边,慕军正驻扎在临近城镇招兵买马。</br> 有谭院长的名号在晋国就是好混,以前向暮招兵都得努力加钱,让尽可能多的百姓能前来应征入伍。</br> 但现在谭院长的大名一挂出去,冲着自家偶像前来应征的百姓络绎不绝。</br> 向暮站在远处看着,心情大好。</br> 旁侧的谭幽将脸凑到向暮耳边,意味深长道,“蹭着本院长的势、花着本院长的钱,你感觉不错?”</br> 向暮扬眉,“白嫖么……自然爽。”</br> 谭幽捂胸,敢情自己是被白嫖了?!</br> 东皇静不悦地走了过来,看到向暮和谭幽有说有笑,咳了咳,“主公,我有一事不明。”</br> 向暮转眸望向东皇静,“说。”</br> “为什么不守临缤城?”东皇静也不扭捏,单刀直入,“如果我们死守,他东皇潇未必能攻得下!”</br> 最主要的是让东皇潇一直这么胜下去真不得了,她长公主作为东皇潇敌对阵营,若是向暮败了,自己被东皇潇抓回去就是死。</br> 向暮明白东皇静的担忧,解释,“我放弃临缤城,就是为了重新再夺回它。”</br> 东皇静好笑,“你知道攻城多难么?你不守临缤城的原因竟然是为了要攻它?!”</br> 谭幽在一侧蹙眉,“公主可听过一句话?”</br> “什么话?”</br> “置之死地而后生。”谭幽薄唇轻启,“一切皆在慕公与本公子的掌控之中。”</br> 东皇静还是一脸不解,向暮让她看前面络绎不绝赶来应征入伍的百姓,“公主且看,短短一日我们就招了五千名士兵,这些人,都将是我们重新夺回临缤城的利刃。”</br> “靠这些连刀都不会拿的新兵蛋子?”东皇静不置可否。</br> 向暮秀眉挑起,“并不是。”</br> 继而眸色一沉,“最锋利的刀,在东皇潇身边,咬了我的恶狼,最终也会咬他。”</br> 谭幽勾笑,“以彼之道还治彼身,东皇潇种下了恶因,必自噬恶果。”</br> 东皇静还是不懂这俩人究竟在说什么,更不明白,究竟是他们太神经还是自己太蠢笨。</br> 她自然不能承认自己蠢笨,于是不再多语,一挥袖子站到一边去。</br> 相比一片和谐、蒸蒸日上的慕军,晋军营,则更加不太平。</br> 因为东皇潇之前许诺过投降过来的几个慕军将领,若是攻下临缤城,会将赏银发放给投降的慕军。</br> 可现在临缤城早就被向暮洗劫一空,而自己手头的钱财要是分发出去了,晋军都得跟着饿肚子。</br> 以大局为重,那赏银确实发不得。</br> 但是东皇潇不发赏银,投降入晋军阵营受了各种委屈的慕兵们自是不干,便在军营闹起了事,威胁东皇潇必须如约发放赏银,哪怕,一成也行。</br> 东皇潇也不是吃素的,他堂堂一个晋军主帅,还会怕了这群唯利是图之流闹事不成?当即杀鸡儆猴,将几个闹事的先驱给杀了!</br> 慕兵见此果然不敢再闹,毕竟他们一向怕死,虽然不闹,可压抑在心头的怒火却是越烧越烈。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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