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祁一路充满了好奇。</br> “暮子哥哥，出去玩儿，你为什么叫子祁不叫子喻哥哥啊？”</br> 要是让公孙喻知道了定是会难过，公孙祁心里又窃喜又有点小愧疚。</br> 向暮驾着马，挑眉道，“谁说我带你是出去玩的，我带上你是为了让你保护我。”</br> 公孙祁歪了歪脑袋，“暮子哥哥需要人保护竟然不叫上不二，还有不三不四总管……”</br> 向暮扭头看他，“你暮子哥哥是觉得你武艺高人又聪明才叫上你的，你不想跟我出来？”</br> 公孙祁反应过来，洋洋得意，“暮子哥哥还是有眼光的嘛，子祁确实是武艺又高人又聪明……”</br> 两人这厢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日落之时终于到了永昌城。</br> 永昌城城楼门口来来往往的商人百姓在进进出出，向暮勒停了马，一眼就看见城楼旁侧静立的少年。</br> 一袭剪裁利落的白衣将少年精瘦的腰身凸显，挺拔如松。</br> 不同于向暮身边认识的其他少年，他虽然桀骜俊冷，但不黑暗、不神秘、不阴沉，在他的身上，她永远可以看到灼灼日光。</br> 他重情重义、敢爱敢恨、光明坦荡。</br> 在对上少年投过来的目光时，向暮脸上的笑容禁不住加大，“林潇。”</br> 东皇潇怔了怔，记起这个饱含了太多美好的久远名字，牵马来到向暮跟前，仰起头看她，“我真担心你不来了。”</br> “那你就太不了解暮子了。”向暮扬眉。</br> 东皇潇眼眸微动，嘴角噙笑，“你没事真好。”</br> 他那时仓皇从大魏离开，看到牢狱中被凌虐得没了人样的她，此后每每思起都心如刀绞。</br> 向暮觉得东皇潇有些地方变了，似乎整个人瘦了些也黑了些，眼神也不似以往那么清朗，带了几分沉稳和内敛。</br> 东皇潇对向暮伸出胳膊，“下来吧。”</br> 向暮欣然地将手放到东皇潇手上，让她扶着自己下马。</br> 无论如何，他虽然变得比以往成熟了，但是他还是她熟悉的好哥们儿东皇潇。</br> 另一边，银铃般的女音传来，“世子哥哥！”</br> 向暮转眸，才发现是拿着冰糖葫芦的东皇樱，东皇樱身边还跟了两个侍从。</br> 向暮连忙打招呼，“公主，好久不见。”</br> “我皇兄不愿意带我，是樱儿一个劲儿求着要跟他来的。”东皇樱一来就将东皇潇挤到一边去，小嘴吧啦个不停，“我皇兄猜得太准了，外面传慕公乃公孙暮，樱儿还在想公孙暮究竟是何人，能有这样的本事占领我晋国小半领土，皇兄说是你，我起初还不信，现在释然了……”</br> 向暮闻言好笑，“释然什么？本世子可是抢了你小半的国土，是坏蛋。”</br> 东皇樱吃着冰糖葫芦，“北辽也在抢，现下晋国四处都有难民起兵，谁都想跑来分一杯羹，但是能达成规模的就只有世子哥哥你，证明樱儿眼光没错，世子哥哥当真了不起。”</br> 向暮点头，“站在敌对立场，本世子真不知道你现下是在夸我还是损我。”</br> 东皇樱咯咯直笑，“一半一半，现在樱儿对世子哥哥当真是又爱又恨。”</br> 说着转眸望东皇潇，“皇兄，你呢？”</br> 东皇潇沉眸没说话，倒是公孙祁盯着东皇樱手中的糖葫芦咽了口口水，插话，“你这葫芦，哪里买的？”</br> 东皇樱没见过这样的土包子，扫了眼公孙祁，将自己没吃完的糖葫芦递了出去，公孙祁也不嫌弃，接过就吃。</br> 向暮将钱袋丢给公孙祁，“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就去永昌城内买。”</br> 东皇樱转眸望向向暮，“那樱儿呢？”</br> 向暮笑，“本世子的钱，樱儿和子祁随便用。”</br> 东皇樱便高高兴兴地拉着公孙祁，“走走走，咱们上街花钱去。”</br> 东皇潇嘱咐两个侍从，“跟着，保护好公主。”</br> 几人离开，东皇潇这才对向暮道，“潇记得，当初暮子骑马是跟着潇学的，不若我们再比试一场？”</br> 向暮扬眉，“比就比，当初在骊山书院，本世子不怕跟你比，这会儿更加不怕。”</br> 东皇潇莞尔，“这次，潇不会输你。”</br> 两人各自上了马，向暮一声令下，二人便立刻挥洒马鞭，朝城外的小路驶去。</br> 不使用各种阴谋算计人的伎俩，光论马术，向暮果然不敌东皇潇。</br> 鲜衣怒马的少年郎纵马驰聘、超轶绝尘，不一会儿就将向暮给甩开了，向暮追得吃力，没成想到了小路一茂密的丛林处时，东皇潇竟停了马在那儿等。</br> 向暮不明所以，“终点这就到了？”</br> 东皇潇一个飞身跃起，跳到了向暮马背上、坐到了向暮身后，少年死沉的声音自后方响起，“我只是想找个理由跟你单独聊聊。”</br> 向暮了然，“聊晋国战事？”</br> 东皇潇摇头，“你以为，我只关心战事？”</br> 向暮回眸，东皇潇笑，“潇从大魏回来后，想尽办法的跟大皇兄争夺皇位，那时候，潇心中只想变得强大、手中掌控晋国的最高权利，与大魏皇后对峙，救出你。”</br> 闻言，向暮心中略微动容，“后来呢？”</br> 东皇潇的手臂自向暮侧腰伸过，轻拉马绳，驮着两人的高头大马便开始慢慢散起步来。</br> “后来却听闻你坠崖身亡的消息，潇不信你不在了，更加想得到无上的权利重回大魏，潇想亲自去寻你。”少年的声音跟漫步的马儿一样，懒散、低沉，那些时日的心焦难耐，似乎都被现下语气里的云淡风轻给全部遮掩了去。</br> “不愧是暮子，果然如同潇猜测的那般还活着，知道公孙暮在瀚学岛起义之时，我就猜测是你，后来慕公竟成功瓦解了谭岛主的势力，我就更加确信慕兵的首领是你了。”</br> “这个世上，只有暮子能完成这样的奇迹。”</br> 向暮轻笑，“太抬举我了不是？”</br> 东皇潇却是眸色暗了不少，“潇为你感到开心。”</br>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起兵作乱、为什么要晋国的国土，但是暮子要做的事情潇都支持，暮子要做的事情做到了，潇都为你感到高兴。”</br> “我知道，所以我才要来永昌城见你。”</br> 东皇潇捏着马绳的手紧了紧，马绳一紧，得了主人令的马也不走了，停了下来。</br> 东皇潇压抑的声音自向暮身后响起。</br> “暮子，潇有一个请求。”</br> 向暮蹙眉。</br> 东皇潇薄唇轻抿，良久才道，“潇想抱抱你。”</br> 向暮没有回话，东皇潇拦在向暮侧腰上的手却是自顾自地收紧，下一秒将向暮圈入自己怀中。</br> 也是在此时，向暮发现，少年的胸膛不知何时已经如此厚实、胳膊这般有力、肩膀那般宽广。</br> 如今的东皇潇，俨然已经长成了一个可以被依靠的男人。</br> “暮子，潇……真的不想与你为敌……”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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