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向暮站在高高的城楼之上，看着不要命的晋军战士冲锋陷阵，无数人死在慕兵炮火之下。</br> 第二天，晋军没有退却，终于运上岸了少量投石车及冲车，猛攻麻城城墙北面，被李莱茵带领的慕兵战士击退……</br>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晋军浑身解数用尽，明攻、突袭……却是毫无效果，越来越多的人战死在慕兵炮火之中，晋军士气低落。</br> 第六天，谭幽站在了攻城的先锋中，在谭院长的亲自指挥下，晋军士气大振。</br> 第七天，晋军终于将麻城北城墙推倒，然而大批战士冲入北墙才发现，北面城墙内里竟不知何时又被慕兵加固了一层，等待晋军的，依旧是慕兵无情地炮火……</br> 第八天、第九天、第十天……战争陷入胶着，晋军久攻麻城而不破，彼时晋军粮草已耗尽三天，晋军彻底陷入困境。</br> 第十三天，向暮依旧静立在麻城城楼，而晋军却没有再来。</br> 彼时，晋军战舰内，晋军的几个重要将领跪在谭幽身前。</br>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请大人早日下令，退守穆县！”</br> “大人！再这么下去，我晋国三十万大军都将全军覆没啊！”</br> “院长大人，我们要以大局为重啊……”</br> 杜岩看着跪在下方苦苦哀求的将领，皱着眉上前一步，“退守穆县？那不就是将麻城和瀚学岛拱手让人么？再说去穆县最少还需二十多天路程，我们熬得到么？”</br> “且先不说那慕兵武器有多厉害我们根本毫无招架之力，现下我们粮草已经耗尽，大皇子和三皇子于王城对战中、大魏自顾不暇，无人能给我们后援，要粮草无粮草要援军无援军，我们拿什么跟慕兵对战？”</br> 将领争论，“前往穆县虽然路途遥远，但总有一线活的生机，比留在这里明知是败仗还要继续打下去的好！”</br> “晋国三十万将士，不能全军覆没啊……”</br> “你！”杜岩气得咬牙。</br> 然，主位上的黑衣少年却是不言不语，站起身，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br> 杜岩追了过去，“公子，这些将士贪生怕死，您别跟他们计较，杜岩会永远追随公子的。”</br> 谭幽望着无边无际的大海，嘴角扯出一抹极为难看的笑来，“他们说得没错，是我，以一己之私，拖累了大晋三十万将士。”</br> 杜岩眼眶微红，“公子也带领他们打了不少胜仗，上次出师大魏，就帮大魏大败了黑骑军。”</br> “此一时彼一时。”</br> 谭幽盯着海面，半响才轻启薄唇，“杜岩听令。”</br> 杜岩一怔，明白过来公子下了决定，忙单膝跪地。</br> 谭幽转了身，平静地看着他，“本大人令你，带领剩下的所有大晋将士前往穆县，即刻出发。”</br> “是。”杜岩领了命，但很快又意识到不对劲，“为何是我？公子……你……”</br> 谭幽的目光放空，那眼中的神色第一次叫杜岩读不懂。</br> “我……”谭幽顿了顿，“要留下继续攻城。”</br> “公子！”杜岩难受至极，“您一个人怎么攻城？！”</br> 然而，谭幽心意已决。</br> 现在的他早没了先前的锐利、也没了一腔恨意和怒气，有的，只有视死如归永不对那人认输的决心。</br> *</br> 第十五日，晋国军舰驶离，齐齐开往穆县，军舰甲板上，饿得面黄肌瘦的杜岩、杜前两人神色悲痛。</br> 而紧闭的麻城城楼之下，来了一个身骑白马的黑衣男子。</br> 男子黑衣面料考究，上好的金丝线绣纹在阳光照射下璀璨宛若披星戴月，虽短短十多日下来脸颊瘦了一圈，但是五官更显锐利，带着令人畏惧的冷寒之气。</br> 白马上的少年仰起头，看到城楼上弓箭手及炮手们齐齐将他瞄准，但他棕色的瞳仁之中，只倒映着那人的身影。</br> 城楼之上的她一袭战甲披身，是他没有见过的飒爽利落。</br> 谭幽嘴角咧出一丝冰冷的笑来。</br> 在他短短十几二十年的人生里，她是他的噩梦、他的克星，无论他躲到哪里，只要她一到来，他都将输得一败涂地。</br> 如果他的出现就是为了处处陪衬她，那他宁愿从未来过这个冰冷的世界！</br> 少年一拉缰绳，盯着城楼上那个身披战甲消瘦的身影，缓缓抽出手中的短剑，决然道：</br> “我是真正的定安王世子向暮！你若想取而代之，那么来应战吧！”</br> 然而，回应他的，是无数支冰冷的箭矢。</br> 谭幽从马上跃起，挥洒短剑，将那些射来的箭矢一一挡开。</br> 谭幽目赤欲裂，嘶喊道，“难道你连出来跟我一战的勇气都没有吗？！”</br> 又是箭矢挟风而来，一阵一阵的的箭雨得寸进尺，逼着他后退！</br> 谭幽在退了数步后，忽而不要命的上前，一支箭射中他肩头，其他弓箭手仿若吓住一般，竟停了射击。</br> 谭幽怒喝，空旷的城楼前回荡着少年的嘶吼，“向暮！你给我出来！我们一决生死！”</br> “你给我出来！！！”</br> 紧闭的城门终于打开了一条缝，是脱了战甲的向暮站在夹缝的光影中，背光而来。</br> 她一袭干净清冷的白衣，墨发高束，俊逸斐然。</br> 谭幽从来不知道，在自己面前永远低声下气伺候他吃喝的她，竟也有这般圣神不可逾越的一面，此时的她好似有万千光芒披身，夺目刺眼。</br> 黑衣少年捏紧了拳，一把拔掉肩上的箭矢，霎时鲜血如注，然而他却不管不顾，迅速朝向暮冲去，抓起向暮的衣襟挥手便是一拳！</br> 向暮被打得耳鸣半响，鲜血自嘴角流出。</br> 谭幽抓着她的衣襟，凑到她耳边咬牙道，“杀了我，杀了我，向暮便从此是你。”</br> 向暮晃了晃头，耳鸣这才好了些，看向狼狈的谭幽，张唇道，“不。”</br> 谭幽眼中怒火一闪而过，毫不留情地便又是一拳，“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不杀我我便杀你，向暮，只能有一个人。”</br> 向暮笑，“向暮是我，黑蚁是你。”</br> 谭幽再不留情，又连连挥去几拳，向暮被打飞了出去，扶着城墙壁半天没站起来，嘴里吐出一口血。</br> 谭幽不给向暮缓神的时间，再次上前，一把拎起向暮，拔出短剑抵在向暮胸口前致命部位上，“最后一次机会，杀了我。”</br> 向暮抬起头望着他笑，“院长大人，小的不会杀你。”</br> 听她唤自己院长大人，谭幽面色一怔，忆起当初在瀚岛书院被她日夜照顾的点点滴滴，脖颈处她留下的咬痕又开始发烫发疼。</br> 更令谭幽惊讶的是，向暮竟然站起了身，踉踉跄跄地往他面前走了一步！</br> 谭幽大骇，怕抵着她的短剑真将她给刺了去，只得咬着牙后退一步。</br> 然！他越是退向暮便越是进！</br> 短剑明明抵着她，而她却毫不畏惧一步一步上前，谭幽一步一步后退，拿着短剑的手开始轻颤。</br> 向暮扬眉，“承认吧，你输了。”</br> 谭幽手中的剑掉落到了地上，整个人僵硬在了原地。</br> 他怎么能！连杀她的勇气都没有？</br> 向暮缓缓上前，靠近僵硬的少年，气息喷在少年颈项间，似乎又引动了少年颈间的咬痕，令他身体经不住颤栗。</br> “知道为什么会输吗？”向暮的声音好似带着令人窒息的引诱之力，谭幽瞳孔微缩，下一秒颈间一疼，世界便全黑了去。</br> 向暮手拿银针，扶着靠在自己肩头昏睡的少年，终于长叹了一口气，“结束了……”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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