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幽跟前跪着浑身是伤的杜岩和杜前两人。</br> “其他人都阵亡了么。”谭幽语气森冷。</br> 杜岩和杜前两人闻言禁不住一颤,昨夜本来一个凌王就够难对付了,谁曾想海中还爆发了海啸,海啸这玩意儿本来就是不以人力能应对的,事实上他们两人能在海啸中活着回来已经是奇迹了。</br> “她呢?”谭幽终于是问出了假世子的消息。</br> 杜岩愧疚地叩首,“假世子向暮,在海啸中生死不明。”</br> “生死不明?”谭幽咬牙,“本院长安排了麻城的府兵和衙役袭岛,分散岛上的守卫,就是为了帮你们掩人耳目成功将那假世子给带回来!结果你们竟然告诉我生死不明?!”</br> 话虽说得狠厉,但是藏在袖袍之下的手却是禁不住微微蜷缩。</br> 她定不会生死不明,他们的恩怨还没有结清,无论如何,她得给他好好活着,让他发了心头那口恶气方才可以死……</br> 杜岩及杜前两人齐齐叩首,“属下有罪,请主人责罚!”</br> 谭幽合上眼沉默一阵,良久才掀开眼皮,“大军从魏国撤回来了没有?”</br> 杜岩立刻答道,“快了,不出三天就能到达晋国境内。”</br> 谭幽站起身踱了几步,“做好安排,本院长要率三十万大军,亲自攻岛。”</br> 杜岩和杜前禁不住一颤。</br> 自家主子这是跟假世子杠上了啊!</br> 要知道王城两个皇子正打得不亦乐乎,自家公子竟不去调停,反而赖在麻城,跟假世子几千人的小军队对峙。</br> 虽说瀚学岛是自家的老巢,但眼下两个皇子内斗,晋国江山岌岌可危,难不成一个小岛比晋国江山安定繁荣还重要么?!</br> 但杜岩知道假世子与自家公子间的私人恩怨,虽然不满公子被私怨蒙蔽双眼不顾大局的举动,但是也清楚,不让瑕眦必报的公子把心头这口恶气给出了,公子定是不会善罢甘休。</br> 当下也不多说什么,领着杜前下去戴罪立功。</br> *</br> 另一边,瀚学岛上,向暮一行难得的又过了几天悠哉日子。</br> 李莱茵练兵之余,就会时不时跑来跟向暮唠嗑一阵,幺爷每每设计些新鲜玩意儿,想不通其中窍门,也会来找向暮解解心中之惑,公孙祁更是无事就来找向暮出去抓蚱蜢斗蛐蛐……</br> 向暮虽然这几日眼睛蒙了布在家养伤,但是生活却是被这些狐朋狗友们挤得满满当当。</br> 此刻,向暮被公孙祁和不二拉着出去采蘑菇,结果那俩臭小子采着采着就将她抛之脑后,都不知道跑去了哪儿。</br> 向暮喊了半天也没得到公孙祁和不二的回应,心中不悦。</br> 心想着要不将眼睛上的布拆了自己看着路走回家得了,毕竟好几日的休养,向暮感觉自己的眼睛是一天好过一天,她甚至还能看到布片之外透进来的光亮、以及外面一些晃动的景物阴影……</br> 但子喻又再三嘱咐过,没有他的允许,自己不可以擅自拆开眼睛上的布条。</br> 向暮将手放到眼睛的布条上再三纠结时,忽然手被人抓住。</br> 向暮大惊,不知来人是谁,但那人又没对她做出过火的举动,于是向暮当下只压低声音试探,“子祁?不二?”</br> 那人沉着嗓子“嗯”了一声,一时让向暮没听出此人到底是子祁还是不二。</br> 反正自己的手就被那人牵着,她亦步亦趋地被那人牵着走时,左脚蓦地一滑,方才意识到刚刚自己站立的旁边有一个被人挖出的用来捕猎的陷阱……</br> 没想到,不二和子祁那般没心没肺的人,也能有这么细心的时候。</br> 向暮心中对子祁和不二的怨念方才熄灭一点儿。</br> 被那人牵至一处,握着自己手的大手紧了紧,向暮正疑惑时,那人一个转身将她摁着坐下,向暮蹙眉,“做什么?”</br> 话音未落,微张的唇便滑入一人的指尖,那指尖上撵着香甜可口的蜂蜜,一入向暮口中,便在向暮唇舌间化开,芳香四溢。</br> 远处传来脚步声,向暮面前的人身形微动,接着将一个物件塞入向暮怀中。</br> 向暮更加疑惑,“不二,这是什么?”</br> 然而,身前已没了身影,倒是不二的声音自远处传来,“啊?世子殿下,您刚刚是在叫不二吗?”</br> 公孙祁的声音跟不二的搅和在一起,“咦!暮子哥哥怎么知道我们两个在这里?不对啊!暮子哥哥眼睛不是看不见么!怎么找来的?!”</br> 闻言,向暮眉头紧皱,意识到刚刚的人并不是不二和子祁。</br> 此时两人已经跑至向暮面前,子祁惊讶地拿起向暮怀中的东西,“是西岛岩洞中的那个百年老蜂窝!我说最近怎么找不见了呢!竟被暮子哥哥掏了!”</br> 原来公孙祁贪玩,上了瀚学岛后日日在岛中探索可玩之物,之前在瀚学岛西面的一处岩洞中发现这个巨大的蜂窝。</br> 公孙祁对蜂窝里的蜜垂涎已久,期间甚至拉着不二,两人通力合作跑去掏马蜂窝,但由于那蜂窝实在太大了,马蜂又多又毒,两人几次掏窝无果被扎成猪头跑回来找子喻哀嚎。</br> 几日前,贼心不改的偷蜜贼公孙祁再次潜入西岛溶洞企图对蜂窝图谋不轨,不成想,那蜂窝竟被人捷足先登给偷了……</br> 公孙祁抱着好大一罐蜂蜜又哭又笑,“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最后还不得是我公孙祁腹中之物!”</br> 向暮听完这一段公孙祁与蜂窝的不解之缘哭笑不得。</br> 这时公孙喻来找,拉着向暮回家,“今天可以拆药了。”</br> 拆药也就代表向暮的眼睛要好了,能看见了,向暮心中委实欣喜,将之前令自己疑惑的神秘人抛之脑后,高高兴兴地跟着公孙喻回家。</br> 公孙喻手法娴熟地为向暮解开布条,并手拿棉签将向暮眼皮上薄薄一层药膏刮去,最后才笑道,“可以睁眼了。”</br> 向暮浓睫轻颤,眼皮一点点掀开,朦朦胧胧的景象缓缓变得清晰,下一秒,向暮终于看清了公孙喻柔和中带着微笑的脸。</br> 一如既往地温柔入骨、平易近人。</br> “看得清楚么?”公孙喻凝视着向暮的清眸淡声询问。</br> 向暮挑眉,“子喻这是在质疑自己的医术?”</br> 公孙喻一怔,揉了揉向暮额前的碎发,“看样子暮子恢复得不错。”</br> 两人相视一笑。</br> 不三却在此时推门而入,“世子殿下,二爷喊你去城墙。”</br> 向暮疑惑,“发生什么事了么?”</br> 不三如实回复,“幺爷前些天不是做了一个叫望远镜的镜子么,今日他在那镜子里面看到有大批战舰在向我瀚学岛驶来!”</br> 公孙喻脸色微变,“莫非……晋国军队这么快就从大魏撤军回来了?”</br> 他们都不整装休息一下的么?!</br> 向暮却是站起了身,“没事,本世子自有应对之策。”</br> 跟谭幽决战的这天终于到来了。</br> 她早已等了太久……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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