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向暮睡不着来到院中闲逛。</br> 公孙喻正巧忙完回来，看到在院中坐着无聊的向暮，清眸中欣喜之色一闪而过，手拿药箱上前，“暮子怎么还没睡？”</br> 向暮往石桌边一坐，手掌撑着脑袋，“我在想，要如何御敌。”</br> “你怕谭岛主攻回来？”公孙喻猜测。</br> 向暮挑眉笑，“以他的脾气，怎么可能善罢甘休，这会儿估摸恨不得将我抽皮剥筋。”</br> “那你怕吗？”</br> “不怕。”向暮老实回答，“我就怕牵连到你们。”</br> 公孙喻嘴角的笑禁不住溢出，“我们既然跟随了你，自然不怕牵连。”</br> 放下药箱，从里面取出一个红果子递给向暮，“子喻今日采药时碰到的，你尝尝看味道如何？”</br> 向暮接过果子咬了一口，“好吃！”</br> 再咬时禁不住蹙眉，公孙喻上前一步，“怎么了？”</br> 向暮捂着嘴尴尬道，“不小心咬到舌头了……”</br> 公孙喻莞尔，“慢点吃。”</br> 继而取出棉签，“张嘴，我看看。”</br> 向暮本能的张嘴，似乎对于如同清泉一般的公孙喻，她心底完全没有任何防备。</br> 公孙喻原没有多想，直到眼前的少女听话的伸出小半截嫩舌，他专注地执着棉签，将舌尖上那一粒破皮处的血珠拭去，方才喉头一紧。</br> 他……</br> 竟然在刮她的舌？</br> 眼前的少女五官越加妖异，微张的两瓣唇不似健康之人那般鲜红，薄粉中透着一丝苍白，却是润如清玉软如云棉，执着棉签擦拭她舌尖的手不经意间插过她的粉唇，让公孙喻霎时浑身轻颤。</br> 低垂的清眸流转，看到她小巧可爱的舌尖，只觉得似乎在邀请……</br> 他仓皇地收回了手转过了身，从药箱中取出一个块状药物递给向暮，“含嘴里，伤口愈合得快。”</br> 向暮接过了药，还没来及道谢，就见公孙喻背起药箱就跟见鬼似的逃了……</br> 向暮疑惑地抹了把自己的脸，“我这么吓人？”</br> 另一边公孙喻一路小跑，等反应过来时才惊觉自己跑错了路，不知何时跑到了一个小巷。</br> 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一颗心咚咚咚似乎要不受控制的跳出自己的身体。</br> 除了悸动外剩下便是无尽的空虚与难过。</br> 她的眼神纯净不含杂质，像是天上干净不染尘埃的仙人，似乎那些关于男女间的情情爱爱从不曾干扰过她、让她产生过半分涟漪。</br> 她本该一直这样干净纯澈，可他，却想用那份污浊污染她，让她眼底染上对他的欲念……</br> 正失神之时，黑夜中不知从何处突然飞来几粒石头，毫无防备地重重击打在公孙喻身上，让公孙喻身体一痛，瞬间吐出一口鲜血！</br> 有人！</br> 公孙喻眼眸一沉，站起身打量四周。</br> 却只见夜空里，一片黑影瞬息而过！</br> 是谁？竟能有这般鬼魅的功夫？！</br> *</br> 翌日，向暮就发现背着药箱出门问诊的公孙喻有些没精打采，少年脸色苍白，一手捂着胸口虚弱而过。</br> 向暮蹙眉道，“子喻不舒服么？”</br> 公孙喻一怔，记起了昨夜那个神秘的黑衣人。</br> 但向暮好不容易成功夺岛休息几日，这几日又得忙着训练新兵，用来抵抗谭岛主的进攻……</br> 且那黑衣人似乎对向暮并无敌意，只针对自己。</br> 公孙喻眼眸一沉，决定还是不要过多叨扰向暮、引向暮忧心。</br> 于是笑，“子喻昨夜没休息好。”</br> 向暮关切道，“没休息好就在家好好休息，不要急着出诊。”</br> 公孙喻心头一暖，“好。”</br> 两人这厢气氛正融洽，外面突然有人来报，“主公不好啦！有人袭岛！”</br> 向暮一惊，忙踱步而出，在士兵的带领下来到瀚学岛的城墙之上，果然就见海水中几支破败的木筏各载着几十个叫花子往自己这边划，而城墙之上的侍卫已经将他们瞄准。</br> 向暮有点儿奇怪，没见过这么寒酸的袭击者。</br> 侍卫首领在一侧询问，“主公，要射击吗？我们就等您一句话！”</br> 向暮还没发话，一个新兵手一抖，将箭矢发射了出去，不过那支箭没射到人，倒是射到了竹筏上，向暮就见竹筏上那群魁梧叫花子吓得不少落了海。</br> 最前方那只竹筏竟然站起来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女人高举白旗在那儿也不知叫唤着什么……</br> 但向暮知道，这群人大约不是来袭岛的，于是发布命令，“开城救人。”</br> 侍卫们鱼贯而出跳海救人，大伙儿这才搞清楚这伙人的真面目。</br> 竟是一个高挑的女人、带领一群饿得面黄肌瘦的魁梧汉子，林林总总一数，人数竟高达八九百人！</br> 向暮盯着这群落汤叫花沉思，总觉得这伙人有点面熟……</br> 为首的那女人一见到向暮更是双眼发亮，冲过来就要拥抱向暮，被一侧的不二拦住，“你谁啊！”</br> 女人面色激动，“向郎，是我呀！李莱茵啊！当初咱俩差点结为夫妻，你不记得了吗？”</br> 周边其他汉子们跟着点头，“对，你们有一段纠缠悱什么的情史，老惊天吓人了。”</br> 有看热闹的知识群众纠正，“那叫缠绵悱恻、惊天动地。”</br> 向暮不可抑制地抖了抖，“好好说话，不要乱攀交情。”</br> “本当家的没有乱攀交情！”李莱茵急得跺脚，“当初是本当家的有眼不识真山，错认了周文柏那厮，抛弃了你，本当家的知道错了，这样，咱俩重新开始，好好处！本当家的给你生一群大胖小子！”</br> 李莱茵身后一群弟兄们举臂高呼，“生小当家！生小当家！生小当家！”</br> 接着，在一群人的七嘴八舌中，向暮总算是记起了这群人的来历。</br> 这是当初自己随同骊山书院一群友人入京赶考，途经凤山遇上的那伙山贼，她还连同友人们一起帮助大当家李莱茵灭了二当家徐光。</br> 原来此事之后，凤山山寨重新修建好了，周文柏也成功中了进士，却不曾想被京城里某位贵门之女看上，有意嫁为夫婿。</br> 李莱茵得知情况十分着急，带领弟兄们上京城讨周文柏要说法，不料半道黑骑军在大魏起兵，他们一行遭遇战乱，京城去不了、家也回不了。</br> 为躲避大魏的战乱，李莱茵只好沿路带着弟兄们逃到暂时太平的晋国，被晋国人当做大魏难民处处驱赶，在这途中一千个兄弟就丧命了百来人。</br> 后来听说定安王世子向暮在瀚学岛起兵，李莱茵见自己离得近，又跟向暮有交情，便立刻率领弟兄们赶来投奔……</br>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向暮正好手上缺兵，凤山劫匪们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身体素质及战斗力比自己在岛上收的这群打着混日子过活的新兵要强百倍，是以当即便收了这一行人。</br> 只是彼时还不知道，这里面有一个异类。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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