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大当家李莱茵跟他们废话这么久，哪里是在跟他们谈投降合作？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拖延时间转移尖牙顶上的注意力，让另一队人抹黑在尖牙顶下方堆积木头、想把尖牙顶上一干人活活烧死！</br> 好歹毒的计谋！</br> 徐光气得咬牙，怒声吩咐，“放炮！放炮！老子要跟他们同归于尽！”</br> 弟兄们立刻操控炮台，然，当炮台调好了角度，下方李莱茵一行早已熄灭了火把，消失在了黑暗中。</br> 弟兄们方才后知后觉，“他们早就计划好了，刚刚谈判时，我就发现他们所有人都是穿的黑衣！”</br> 火把一灭，持续燃烧的尖牙顶将是整个黑夜里最显眼之处，而穿着黑衣分散在下方的人就宛若隐形一般，找不到踪迹……</br> 徐光双眼猩红，不管不顾冲向炮台，亲自放出炮弹在黑夜中乱轰一气。</br> 然，尖牙顶下方的火却越烧越烈，整个崖顶宛若迅速升温的油锅，将他们困在其中不得逃离。</br> 尖牙顶位于凤山最顶部，是最好的瞭望台，有着凤英寨里最精锐的武器和少量的粮食，却没有能救火的水，山匪们只得抱在一起哭嚎一片。</br> “二当家的，你最是聪明了，你快想想办法啊！”</br> “二当家的，兄弟不想死啊……二当家的……”</br> 在一众哭嚎之声中徐光操控炮台的手终于停了下来。</br> 这一刻，他明白自己大势已去，无论什么方法都无法再逆风翻盘了，但是选择走到今天这一步，他徐光原本也没打算活。</br> 至于后面这群弟兄，跟着自己吃香喝辣那么久，一起送命也并不无辜。</br> 火光映天中，某一个角落竟让徐光看到了一个熟人。</br> 下方废墟里，一个少年轻轻执起了火把，橙色光亮明明灭灭地投影在那少年消瘦的脸上，竟彰显出几分那少年惊天动地的美来。</br> 她神色无波，眉宇间有令人胆寒的戾色缠绕，但徐光并不害怕那股戾气，他害怕的是她无惧天地的坦然、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自信。</br> 那是他一直都缺少的东西，也是他一直在寻找的东西。</br> “呵呵呵……”看着下方的少年，徐光脸上露出凄然的笑，“纵使你才学一身、颖悟绝伦又能如何，你的结局就一定会比我徐光好么？”</br> 大魏的科举选拔制度极其残酷，这股残酷并不单单指科举的选拔、试题等……</br> 更残酷的是，当你奋斗一生，却发现毫无用武之地，永实现不了阶级跨越、永撼动不了贵戚权门……</br> 徐光出生寒门，自幼聪明伶俐，他悟性极高，能参悟偶然得知的天书，能领略控蛇的奥妙，更能凭一己之力参透火药的运用从而造出好几尊火炮镇守尖牙顶。</br> 然而，那又如何？</br> 他的科举之路止步秀才，因为在京城一次见义勇为得罪了惹不起的权贵，被取消了解元的称号解除了举人的身份，从此数年来他连乡试都过不了……</br> 纵使你才高八斗中了解元又能如何，若你不愿被京城那些贵族们拉拢，不愿弯腰做他们的门生，便也不会有人捧你入殿试，状元更是想都别想。</br> 这就是科举，你以为是才华之间的较量，但其实是派系之间的争斗、权利的博弈！</br> “哈哈哈哈……”</br> 冲天火光中，被困的山匪绝望哭喊，更有甚者，直接从尖牙顶一跃而下企图冲破火海，唯有徐光笑得满脸是泪，“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br> “凭什么！凭什么你们就能踩着那条通往京城的官道参加会试？凭什么！”</br> “哈哈哈哈……”</br> 徐光神色几近癫狂，“我要杀光你们！杀光所有的举人！我要毁灭大魏的科举！毁掉科举……”</br> 一缕火焰不知何时沾上了徐光的衣衫下摆，倏地在他身上然绕，他瞳仁里倒映着熊熊火光，忽而大哭，“我中了！爹、娘！光儿终于中状元啦！你们不用卖米供光儿读书了，咱们家以后有吃不完的大米……光儿中了！”</br> “哈哈哈哈……”</br> 徐光变成了一个火人，时哭时笑，他的声音自尖牙顶断断续续传来，又狂又癫又哀又戚。</br>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br> “只有香如故……”</br> 尖牙顶仿若化成了人间炼狱，带着火跳崖的、在火中尖叫的人数不胜数。</br> 直到大火烧到了炮台，巨大的爆破声将整个尖牙顶夷为平地……</br> *</br> 公孙陌扇着折扇，注视着手拿火把的向暮叹息道，“我们公孙家研习玄术，最是讲究因果循环之法，你这满手的杀孽将来可如何是好。”</br> 向暮扬眉，“不然呢？本世子让尖牙顶上的炮火流传出去？然后未来战争炮火一出轰死更多的人？”</br> “你呀！”公孙陌折扇一合轻拍向暮的脑袋，“死再多的人跟你无关，但是你用你的计谋亲手杀死的这上千条性命，皆是你的因果。”</br> 向暮笑，“那就让因果来吧。”</br> 另一边许星熠带着下属走了过来，对向暮拱手道，“世子殿下既然已无大碍，那我们便也告辞了。”</br> 向暮连忙施礼，“多谢许少侠出手相救。”</br> 许星熠淡笑，“并不是星熠想出手。”</br> 向暮猜测，“小月月？”</br> 许星熠没说话，只略微对向暮弯了弯腰，转身上马，“世子珍重。”</br> 说完便带着一群下属策马扬长而去。</br> 待离得远了，下属才来到许星熠的身边低声询问，“月舞姑娘并不知道世子在此，公子何故推托人情？”</br> 许星熠笑，“就当是我，代替月舞姑娘回报给世子殿下这些年照拂的恩情吧。”</br> 下属点了点头，忽而又见许星熠走的路线不对，忙叫住他，“公子，老宅不往那条道走，那是去京城的道。”</br> 许星熠回眸，“我们就去京城。”</br> 下属脸白了白，“我们原身可是黑骑军，杜将军的余孽，去当今天子脚下晃悠……不太好吧……”</br> 许星熠思忖了一会儿，“你们带着月舞姑娘回老宅，我独自去京城即可。”</br> “为何呀？”下属不解，仍是跟着许星熠。</br> 许星熠慢悠悠骑着马，“我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只有去京城才能找到答案。”</br> “不对劲？”下属一脸懵逼，“我们不是已经找到月舞姑娘了么？还有什么不对？”</br> 许星熠眸色沉吟，“谁知道呢？真相只有向宏邈知道。”</br> 而他，定然万万不能被那奸佞愚弄了去。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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