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握住了她的手,语气带着鼓励,"妈,不急,您慢慢说。"</br> 刘桂英极其痛苦艰难的说出了早已不是秘密的真相,“我嫁给林大福的时候,肚子里已经有了你。”</br> 林夏看着刘桂英,静静的等待她接下来的话。</br> “你的生父是我在西和县的时候认识的,他是兵团的,我记得那年,他刚来我们西和县,不小心被荨麻草咬了,身上过敏严重,正好被我碰到,我作为本地人,对荨麻草那种东西见怪不怪,当时就用最土的方法给他解毒,他以为我要谋杀他,直接给我来了个过肩摔,为此,我跟他大吵一架。我俩也算是不打不相识。”</br> 回忆起往事,刘桂英满是风霜的面容,染上了一抹温柔的光。</br> 她说道,“后来去兵团里干活的时候,我们逐渐熟络起来,短短的相处后,我对他暗生情愫。他很高冷,基本上不怎么说话,少女时期的我,不谙世事,比较调皮大胆。那段感情,也算是我主动的吧。”</br> “可惜,我们偷偷确定关系没多久,就来了战事,他报名要去前线。”</br> “他要走的前一天晚上,我拿来了自家酿的两瓶高粱酒给他送行。我们坐在小树林边喝酒聊天谈心事。他跟我说了很多话,告诉我让我等他,等他回来就带我去见他母亲,他会跟我结婚,将来会带我进城,他说得很多话我已经记不清了,我只记得,在酒精的作用下,我们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醒来后,他很懊悔,,说一定会活着回来,对我负责。第二天他就随队伍离开了。”</br> 刘桂英说到这,低着头,不敢面对林夏。</br> 她虽然一把年纪,想起当年自己在没名没分的情况下,跟一个男子发生那种事,还是感到羞耻。</br> 她怕林夏会看不起她,觉得她是随便不知羞耻的女人。</br> 这也是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隐瞒这个秘密的原因。</br> “妈,那后来呢?你们就没联系过吗?”林夏问。</br> 刘桂英面色凝重的摇头,“他离开后,我连封信都不知往哪寄,也没收到过他的信件。我去兵团打听他们连队的去处,被领导臭骂了一顿,说这是秘密任务不能暴露。那个时候,我每天都在担心和思念中度过。”</br> 刘桂英说到这,停顿了片刻,深呼了口气,鼓起勇气继续说下去,“他离开两个多月的时候,我发现我的身体好像不对劲,每天都恶心想吐,也很嗜睡,那个时候年纪小,我一个未婚女子也从未了解过那方面的东西。</br> 每天上工干活的时候,我总忍不住恶心干呕,有人在背后窃窃私语的议论我,跟我熟悉的几个大姐打趣开玩笑说我有喜,我才意识到不对劲。</br> 也正是那个时候,兵团里传来了噩耗,去前线的所有战士们无一幸免,全都牺牲。”</br> 林夏听着刘桂英仿佛撕扯伤口般的叙述,她的心情沉痛无比。</br> 她能感同身受刘桂英当时的那种绝望。</br> 她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姑娘,意外怀孕,孩子的父亲却牺牲在了战场上,可想而知她当时有多无助痛苦林夏下床,给了她一个拥抱。</br> 她用这种方式表明自己的态度,“妈,您接着说。”</br> 女儿的拥抱给了她继续说下去的勇气,她回忆,</br> “你舅舅跟你外公发现了我怀孕的事,他们生气极了,把我关在屋里打了一顿,他们要让我处理掉肚子里的孩子,那个时候这种情况也不敢去医院。他们逼着我在家里使劲的跳高,奔跑,干重活。试图用这种办法把你流掉。</br> 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你命不该绝。任凭他们逼着我怎么折腾,你都在我肚子里待的很踏实。当时我突然有种感觉,是老天想要留下你,老天要让我给他留个后。</br> 所以,我逃跑了。我那个时候一心想着一定要留下你,给他留个后,也给我自己留个念想。”</br> “我从家里跑出来,横冲直撞的也不知道去哪,我跑去告诉兵团的领导,说我怀了刚战死的英雄烈士的孩子,结果被当成疯子赶了出来,说我侮辱英雄,要批斗我。</br> 你外公跟你舅舅听说我跑去兵团,也把我当疯子关进了后院。</br> 是林大福他得知我的事后,跑到我家解救了我,那时我家酿酒,他经常来大酒,所以跟他相识已久,但并无交集,他说只要我不嫌弃他二婚有个儿子,他愿意娶我,会好好待我跟肚子里的孩子。</br> 你外公跟你舅舅他们巴不得有人接手我,当即就让林大福带我离开西和县,并跟我断绝了关系。</br> 大福人特别忠厚,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我跟着他来了金山县,他信守诺言,一直非常体贴的照顾我。我生产的时候,他在县城的钢铁厂修理机器,没有赶回来,没想到就发生了那种事。”</br> 刘桂英说到这,一把反握住林夏的手,情绪激动地再次向她解释,“夏夏,你相信我,关于你跟沈玉莹抱错一事,真的不是我们干的,你爸当时根本不在,我一个人生孩子,孩子是护士抱给我的,我根本没有时间跟力气去接触其他人啊。”</br> “妈,我说过我相信您。”林夏迫不及待的开口,“别说这个了,说你跟我爸的事。”</br> “沈玉莹生下来的时候特别瘦弱,你爸非常愧疚,觉得是我跟着他颠沛流离,营养跟不上的缘故,我坐月子的时候他为了给我补身体,杀了你奶奶的一只老母鸡,你奶奶站在院子里骂了一天一夜。”</br> “沈玉莹月子里生病,你爸几经碾转打听到叶老中医的住处,那时候正是冬天,他抱着孩子翻过雪山去找叶老中医治疗,后来一直坚持调理了好几年,要不是你爸,沈玉莹那条命早没了。”</br> “你爸那个时候就只有一个信念,说这孩子的父亲为了保家卫国牺牲了,他一定要保住孩子,给人留个后。”</br> 听闻刘桂英的讲述,林夏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忠厚男子,充满了敬意。</br> 能遇到林大福那么好的男人,是刘桂英的幸运。</br> 也是沈玉莹命大。</br> “妈,怪不得你对我哥那么好,我爸对沈玉莹那么好,你们这是真心换真心。”</br> 刘桂英叹着气点头,“是啊,他对沈玉莹视如己出,我也真心实意的对待金山,虽然以前的生活很苦,但跟他在一起,我很踏实,我们的生活也很幸福。”</br> “你知道你的名字里为什么有个夏字吗?”刘桂英眉眼柔和的看着林夏问。</br> 林夏眼眸微动,试探着问,“是不是我生父姓夏?”</br> 刘桂英点了点头,“对,他姓夏,你的名字,是你爸给你起的,他说把你生父的姓起在你的名字里,就当留个念想。”</br> “那他的全名叫什么?”</br> 林夏问完这个问题,屏住呼吸,非常紧张的看着刘桂英,等她说出他生父的名字。</br> 他会是他们都想的那个人么?</br> 刘桂英怔怔的望着她,许久,开口,“他就叫夏雷。”</br> 虽然一直猜测,但这个名字真正从刘桂英口中说出来,林夏还是受到了强烈的震撼。</br> 真的是夏雷!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https://www.biqubao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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