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非早木，孰能无情。</br> 他们跟叶澜早就不仅是上下级的关系，而是密不可分的亲人。</br> 也不知过了多久，蜷缩着身体的青藤突然看到不远处大树下一道人影，认出是谁之后踉跄着爬起来，一个闪身到了对方跟前，揪起他的衣领就开始往死里揍。</br> 砰砰砰。</br> 雨点般的拳头尽管没有用上内劲，可成年男子的力气依旧在顷刻间就让底下的人青了半边脸颊。</br> 男人罕见地没有动作。</br> 他身上的衣袍比长老团还要破烂，半边脸还被岩浆灼伤变得面目全非，可他此刻全然没有疗伤的意思，被青藤拎在手里像块破抹布一样任由施为，完全没有一开始在教堂里谈笑风生的嚣张模样。</br> 然而他越这样，青藤的拳头便越狠，眼睛也越发红。</br> 最后手都打破了，青藤才死死揪着他到跟前，愤怒地咆哮出声，“为什么？为什么要牺牲她！既然没有把握，为什么要用一个活人去祭祀死人？她不是你最重要的人吗，你守了她这么多年难道就没有一点感情吗？你怎么能……你怎么能眼睁睁杀了她……”</br> 最后一句质问，青藤泣不成声，声音里既有自责也有痛恨。</br> 恨的是眼前这个蠢货筹备了千年，最终却功败垂成什么都得不到。</br> 自责的是他自诩长老法力高强，可也救不了叶澜。</br> 男人被甩到地上，仰面躺着同样在盯着那巨大的火山岩柱子，肿成一条缝的眼睛里是无尽的茫然与无措，仿佛这一切都还在梦中。</br> “为什么……”他呢喃出声，自语着不知道在问谁，“我明明准备好了一切，不应该有半点差错的。”</br> 可是，为什么她没有醒过来？</br> 原石被取走时，他就知道火山会被遏制，地坛也会塌陷，可这些他都通通不在乎。</br> 从始至终，他的目标都只有一个。</br> 那就是复活那个人。</br> 为此，他筹谋了千年。</br> 可如今，一切都成了空。</br> 上天不会再给他一次机会，一如千年前他斩断天阶阻止那个人飞升却误伤了她一样，难道，他真的做错了吗？</br> 男人茫然得像个孩子，瘫在那里全无防备。</br> 青藤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动手杀他。</br> 不说等级差距的压制，如今留着让他好好活着，才是最好的惩罚。</br> 他踱步走回长老团身边，两边就这样在广场上割据一方，一同守着面前的火山柱。</br> 至于在守什么，他们也不清楚。</br> 只是谁都不愿意离开。</br> 不多时，手机铃声再度响起。</br> 各大宗门的视讯又一次传过来，不过这次众人都是喜气洋洋，满脸的笑意。</br> “看来你们那边战斗也很辛苦，难得看到玄宗长老们这么狼狈。”画面那头同样一身狼狈的各宗宗主跟门人挤在镜头前，经历过这一次拯救全球危机的合作，说话语气都熟稔了许多，“不过还是你们有本事，火山已经停止喷发了，地火应该不会再掀起第二次了吧。”</br> 闻声，领头的南絮摇了摇头，给出答复：“不会了。”</br> “那就好，可算是紧急止住了事态，给我们都吓得够呛。”各大宗门打着哈哈，大家都靠着长老团们的手机彼此打招呼，或站或坐都在休息。</br> 这时，各国首脑的多人视讯也连线进来，得知地球割裂危机解除后，皆是对玄宗以及其他宗门表达了感谢。</br> “我们为先前不礼貌的发言道谢，华国的玄学确实厉害，是我们先前太自大了。”首脑们纷纷起身，对玄宗再次致歉，同时对华国也表示了亲密友好。</br> 相信这次过后，华国在外交上可以更上一层楼。</br> 不过这回华国首脑倒是没撇开玄宗，反而摆摆手道：“这次出力的是玄宗，你们如果要感谢还是要谢谢叶族……”</br> 这话说到一半，他突然顿了顿，目光在屏幕这边梭巡了下，疑惑道：“请问叶族长呢？”</br> 刚刚他们就是打不通叶澜手机才连线到这边的。</br> 场面瞬间变得安静下来。</br> 原本兴致就不高的长老团众人齐齐闭了嘴，一言不发。</br> 这样的沉默叫屏幕另一端的人察觉到不对劲，也纷纷坐直了身体严肃起来。</br> “南大长老。”华国首脑再度开腔，声音低沉了许多，“叶族长，还好吗？”</br> 还好吗？</br> 南絮的嘴角细微抽动了一下，因为不想自己狼狈的样子让其他人看到，于是调转了镜头，照向面前的巨型火山岩上。</br> 拔地而起的擎天巨柱还在往外散发着热气，布满气孔的黑色颜色看上去可怖又骇人。</br> 在尚未反应过来时，只听屏幕外南絮沙哑着嗓音道：“她就在里边。”</br> “……”</br> 空气突然成了一片死寂，那头也同样没了声音。</br> 半晌，还是一名少年夺过手机，高声反驳道：“不可能！叶澜那么厉害是不可能出事的，她一定是受了伤在哪个地方，你们再仔细找找！”</br> 这人是谢辰安。</br> 江城与重生后的叶澜就读一个班，后来算是她半个徒弟，高考之后就进了古武界剑宗修炼，这次任务是作为优秀弟子前往火山地救援的。</br> 得知叶澜继任玄宗族长后，他没有去见对方，心里却憋着一股劲，想着假以时日自己也能干出一番成就，跟对方并肩站在一块战斗。</br> 到那时，少女清冷的眸光势必也会在自己身上停留。</br> 而这次火山救援就是最好的机会，他多次出生入死救人，表现优异，宗主都说他以后前途无可限量。</br> 这样的他都能安然无恙存活下来，他不信叶澜会出事。</br> “我也希望你说的是真的。”</br> 话筒那边传来南絮幽幽的声音，裹挟着巨大的悲伤，她将养尸阵，暗河里的魔兽，以及地火里的巨型通道讲述了一遍，最后苦涩道：“我们亲眼看着她被岩浆熔化，如今灵魂怕是也成了碎片，散落在这座火山岩里了。”</br> 后续，可能他们休息好了以后，还得为她超度。</br> 至此，各国首脑还有各大宗门才知晓，玄宗在这场战斗中面临着多么可怕的考验，而上一通救助的电话里，那个一脸从容指挥他们救援，保证一定会尽力挽救这场全球危机的少女付出了多大的代价。</br> 那是全人类无法偿还的功绩。</br> 屏幕那头的谢辰安也呆坐在那里，久久无法反应过来。</br>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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