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所剩不多。</br> 如果以前还可以忍受潮湿阴暗，可如今看到了希望，无论谁都不想继续留在这个鬼地方。</br> 但是，“你师父的伤，还得一段时间。”乌衡皱眉道。</br> 这是之前少女给出的期限。</br> 幺儿也没想到事情这么巧，一时有些左右为难。</br> 蓦地，整理完衣服的叶澜淡淡开口，“不用那么久，三天他就能下地行走。”</br> 什么？</br> 幺儿闻言顿时眼睛大亮，“真的吗？！”</br> “嗯。”叶澜应了一声，旋即迈步朝着隔间领头走在最前边，“现在就去施针。”</br> 幺儿一听自然是巴不得，赶紧跟上。</br> 乌衡看出少女周身气息似乎更加强盛了，也好奇她如今的境界，于是也快步一起过去了。</br> 三人掀开布帘进去时，老拐子还有些吃惊。</br> “叶小姐，乌小兄弟，你们怎么又来了？幺儿，我不是让你别去打扰他们吗，尤其叶小姐现在身体刚刚复原，需要好好休息。”</br> 他一猜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略带责备的目光不赞同地落到了幺儿身上。</br> 幺儿抿着唇不发一语，只杵在一边表示自己坚决的态度。</br> 老拐子有些生气，还想训斥，却被叶澜抬手打断。</br> “季风期要到了，他想赶在能出去的时间，带你一起走。”她将事情三言两句简单说清楚，也不想在不必要的误会上耽误时间。</br> 老拐子愣住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羞愧地低下了头，哽咽出声，“孩子，是我错怪你了。”</br> 幺儿闻言摇了摇头，眼圈也有些红，无声地走过来帮忙一起扶着老人平躺下来。</br> 如今老拐子已经能自己坐起来靠着墙壁看书了，算是恢复力惊人，这几天过来探望的人无一不夸赞叶澜跟乌衡神医妙手。</br> 但要三天内下地走路，甚至下潜出海……</br> 幺儿看到那两条常年卧床已然萎缩得不成样子的腿，内心十分不安，“他这样，真的可以走出去吗？”</br> 叶澜正在给银针消毒，闻言头也没抬，只淡声道：“他当年被打断浑身筋脉，内劲也悉数断了连接，只要筋脉彻底疏通，古武者便是没了双腿也能跑得比常人快。”</br> 幺儿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听讲古武者的故事，以往老拐子给他上课，给他口述翻译秘籍时，他从来都心不在焉，觉得反正都出不去，学了也没什么用。</br> 再说这劳什子古武要真那么厉害，怎么老拐子还会被打成这样丢进来。</br> 所以他一直觉得古武只是被夸大其词的一个传说。</br> 直到遇见叶澜跟乌衡，见识到他们化腐朽为神奇的医术，他才渐渐相信老拐子以前说的话。</br> “只要你们能让老拐子一起出去，我一定保证你们能安全出海。”幺儿得到肯定的答复，也郑重做出了承诺。</br> 两边商议好，叶澜手底下也没耽搁，盘腿坐在草堆旁，挥手一抹便抽了五六根银针，照着老拐子几处要穴大害直接扎了进去。</br> 手法之快，简直令人眼花缭乱。</br> 老拐子也是等针全部扎完才反应过来，骤然被袭上脑门的剧痛激得张嘴哀嚎出声，“啊！”</br> 他整个人几乎弹跳起来，又被叶澜一掌拍了回去。</br> 非但如此，叶澜还面无表情地加大了内劲输出，强大的威压瞬间在山洞内铺开，震慑得对面帮忙的两名少年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被压得头都抬不起来。</br> “重病需得猛药。”她语气淡淡说完，发现老人已经疼得开始翻白眼了，便用旁边擦汗的布塞进他嘴里，谨防咬到舌头。</br> 对面两人：“……”</br> 这特么下手也忒狠了吧！</br> 然而叶澜的手法承袭自医仙，皆是如出一辙的猛烈狠辣，便是患者疼晕过去，她也眉头都不会皱一下。</br> 治疗整整持续了半个多小时，老拐子本就虚弱的身子骨几乎被折磨得面无人色，收针时脑袋一歪直接就昏死过去了。</br> 幺儿胆战心惊地过去探了探他的鼻息，感觉到人还有气才一下瘫软在地上，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衣服也被冷汗打湿了。</br> 古武强者的气场，如此骇人。</br> 叶澜收拾好银针，洗干净了手，见状挑起眉梢，吩咐道：“醒了给他喝点粥，让他适应着下地就行。”</br> 听到老拐子能下地，幺儿稍稍缓过了神，又喜不自胜地连连点头，“好好，只要一切顺利，我们即刻离开。”</br> “嗯。”叶澜轻应了一声，起身时见老人嘴里还死死咬着那块布的凄惨样，不禁想起上回萧云霆整整经历了两小时这样的折磨，却还能跟她正常交流，心想果然不能用那家伙作为衡量标准，下次动手还是需要轻些。</br> 当然，这些幸好昏迷的老拐子不知道，否则估计哭死的心都有了。</br> 不过出乎预料的是，第二天老拐子就醒了。</br> 幺儿过来告诉他们消息时，反倒比平常低调了许多。</br> “我让他先别出来，你们先别去，要离开之间我需要去置办一些东西，你们在这里等我。”</br> 说完这些，他急匆匆就出了山洞。</br> 叶澜收回视线，发现乌衡脸色不太好看，便问了句，“怎么了？”</br> “他……”乌衡憋了一下没憋住，“他想丢下其他人逃跑。”</br> 所以才不敢声张老拐子能走路的事情，更不让他们张扬。</br> 叶澜靠着山壁，漆黑眸光扫过周遭或坐或躺的老人们，半晌幽幽道：“他带不走他们。”</br> 不是不想，而是办不到。</br> 若是出海很简单，这几十年间怕是这些濒临崩溃的人拼死也要一搏了，但他们至今还留在这里慢慢老死就说明那是一条极为凶险的路线。</br> 光是第一关下潜出海，山洞里就没几个老人能做到。</br> 乌衡闻言也想通了一些道理，心里虽然不责怪幺儿了，可到底不舒服，情绪有些低落。</br> 叶澜没有安慰他。</br> 毕竟出了仙山，往后要接触人群，这些人世间的诸多无奈都是必经之路，他也无从逃避。</br> 可是这一趟幺儿出去却直到午后都没回来。</br> “不对劲，他应该是出事了。”叶澜掐着时间，突然神情严肃了起来。</br> 按理说幺儿那么着急准备动静，应当是要趁着今天离开，而半夜出海很不安全，即便采买的东西再多也不会拖到现在。</br> 所以最大可能是，他的身份暴露了，亦或是，被抓了。</br> “乌衡，你去陪着老爷子，收拾好东西。”叶澜站起身，交代了身侧少年一句，抬步便朝外走。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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