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东平的双眼,一下子睁大。</br> 满脸全都是见了鬼的样子,呆呆的看着他姐姐。</br> 崔向东是啥反应?</br> 绝对是本能——</br> 当婉芝阿姨忽然拧身,重重坐在他怀里时,他伸手就揽住了那丰腴柔软的腰肢。</br> 他做出这个动作的下一秒,才意识到了不对劲。</br> 搞什么呢?</br> 人家可是正经男人!</br> 别说是当着你亲弟弟的面了,就算孤男寡女的独自相处,他也会恪守男女授受不亲的大原则。</br> 不过——</br> 就在崔君子脸色一沉,正要把怀里的温香软玉推出去时,却又在瞬间改变了主意。</br> 默默地抬起另外一只手,双手环抱住了那丰腴的腰肢。</br> 只因此时的婉芝阿姨——</br> 表面虽说依旧好姐姐的嘴脸,可她的双眸却毒蛇那样,死死锁定了苑东平的眼睛。</br> 如果。</br> 苑东平在清醒过来后,眼里迅速浮上恶心啊此类的负面情绪,婉芝阿姨绝对会对他下狠手!</br> 即便俩人是一奶同胞的亲姐弟,可当苑东平始终对她抱有“亡我之心不死”的心思,那么等他渡过当前的难关后,还会继续对她使各种手段。</br> 这样的亲弟弟,留之何用?</br> 反之——</br> 苑婉芝会帮他化解,当前所面临的危险,让他安心在萧天禄的手下,凭借他自己的本事,为他自己拼个好的前程。</br> 试探。</br> 是的。</br> 苑婉芝就是在用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方式,来试探苑东平,也算是给他最后一次机会。</br> 苑东平能把握住吗?</br>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样,呆呆看着这对男女的苑东平,终于在某个瞬间,清醒。</br> 他的眼里,并没有浮上恶心啊等负面情绪。</br> 只有本能的愤怒和羞辱——</br> 噌地站起来,低声嘶吼:“苑婉芝!我承认,这些年来我始终痛恨你和萧天尽!我做梦,都想把你和萧天尽,一起送进地狱!只因二十多年前,我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却被你们毁掉了整个人生!如果我没有被你们发配到江东,我就会和我心爱的姑娘在一起!我今天的成就,肯定比现在强!可明明是你们两口子害了我,凭什么不许我报复?你又凭什么,恬不知耻的对我说,你是他的淫妇?你。”</br> “你什么你!?”</br> 苑婉芝用尖利的声音,打断了他:“苑东平!你可知道当年,如果我不把你发配到江东,你连一个月都活不过去?”</br> 苑东平一呆。</br> “苑东平,你只知道是你撞破萧天尽殴打我,为保护我才打了他后,却被我亲手破坏了你的爱情,断送了你的前途。”</br> 苑婉芝泪水迸溅:“你以为,我想那样做吗?毕竟自从咱爸妈因意外,双双去世后,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我苑婉芝也许是一条,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不惜代价的毒蛇。可我,绝对是最最重视亲情。当年你打了他之后,他对你起了必杀之心。”</br> 苑东平满肚子的仇恨。</br> 苑婉芝又何尝不是每每想到苑东平时,都会痛苦,愧疚却也无奈?</br> 只是她能忍。</br> 就算她成了萧家的家主,却也不能随心所欲地,找苑东平说出一切,给予补偿。</br> 因为那样会刺激到萧天尽,从而节外生枝。</br> 现在好了。</br> 萧天尽已经死了,再也没有任何人,能让苑婉芝说出忍耐那么多年的心里话时,对她构成威胁了。</br> 她一边流泪。</br> 一边沙哑的讲述——</br> “在他第一次家暴我时,我就要和他离婚。”</br> “可他警告我,敢提出离婚!就派人去江东,把你弄死。”</br> “他绝不是在开玩笑,他是敢说就敢做。”</br> “因为我一旦和他闹离婚,不但会影响他的前途,还会连累整个萧家。”</br> “甚至,他都不许我去死!”</br> “因为我死了,同样会影响他和萧家。”</br> 苑婉芝惨笑了下,说:“我记得很清楚,我抱着刚几个月大的猪猪,要投河时他及时赶到。直接警告我!我如果死了,他不但会杀了你,而且还会把咱爸妈从坟地里抛出来,挫骨扬灰。我连死!都死不了。我能做的,就是苦熬。每周,都会遭受最少一次的暴打。但在外面,却要和他夫妻恩爱的样子。”</br> 呆呆的苑东平,嘴唇不住的动。</br> 崔向东忽然很心疼这个女人,抱着她的双手,稍稍用力。</br> 清晰感受到他的动作后,苑婉芝激动的情绪,迅速平静了许多。</br> 轻抚着他的手背,用明显温和了许多的声音,给苑东平讲述她当年绝望时,一个小男孩却像一座山那样,站在了她的面前,为她撑起了一小片天空,挡住了要打死她的萧天尽。</br> 这个在她恐惧至极,疼痛难忍时,为她撑起一小片天空的小男孩,是谁?</br> 呆呆的苑东平——</br> 眼珠子微微滚动了下,看向了崔向东。</br> “我再怎么能忍,再怎么心黑!我,也是个重亲情,渴望能有个男人来依靠的女人。”</br> 苑婉芝吸了下鼻子。</br> 看着苑东平,声音猛地拔高:“我爱上能保护我的男人,不对吗?我耐心等他长大后,再把保养得当的自己送给他,不对吗?足足二十多年,我能坚强的活下来!不是我有多么的能忍!而是。”</br> 她回头。</br> 抬手。</br> 轻抚着崔向东的脸颊。</br> 眸光流溢,语气温柔:“而是,在等他长大。”</br> 人的心里,有了坚定的精神信仰后,才能在足足二十年内,熬过常人难以忍受的苦难。</br> 崔向东闭眼,静静感受女人的柔情。</br> 苑东平不知以对。</br> “苑东平。你再苦,能有我苦吗?起码,你起码还有疼你的妻子。”</br> 苑婉芝回头,看着苑东平:“我呢?那么多年来,我却是连死,都不敢去死!”</br> 她的情绪,再次激动了起来:“可当年,我之所以嫁给萧天尽,还不是因为咱爸,是我公爹的老部下!咱爸想通过我嫁入豪门,来为你这个当儿子的,谋取更好的前程吗?那时候的我!根本不喜欢萧天尽。咱爸当年为了逼着我嫁给萧天尽,是怎么抽我嘴巴的!难道,你忘记了吗?”</br> 苑东平忘记了吗?</br> 是的。</br> 这些年来,他确实忘记了当年姐姐不喜欢萧天尽,在和父亲大吵时,被父亲狠狠教训的那一幕了。</br> 可是。</br> 当苑婉芝此时,用嘶哑的声音,询问他时!</br> 苑东平就猛地回想了起来——</br> 往事,历历在目。</br> “苑东平,你凭什么要这样恨我?”</br> 苑婉芝泣不成声:“我也想当个好女儿,当个好姐姐,当个好妻子,当个好母亲,当个好儿媳。更想当一个,好阿姨!可你们,谁给我机会了啊?”</br> 苑东平——</br> 忽然快步绕过案几,再次重重跪地。</br> 抱住苑婉芝的腿,嚎啕大哭:“姐!对不起。”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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