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抓了壮丁的崔向东,满腔的不情不愿,闷声开车。</br> 很快,这辆除了喇叭不响,哪儿都响的摩托车,轰隆隆的驶出了镇子。</br> 渐渐的,路上乘凉的人,就再也看不到一个了。</br> 楼小楼却来事了——</br> “崔向东,你能不能开的慢一点?”</br> “这是什么破车啊?”</br> “这又是什么破路?”</br> “你这是故意颠簸我吧?”</br> “真要是摔了我,我要你的好看!”</br> 楼小楼不住的抱怨,还训斥崔向东。</br> 其实。</br> 崔向东的车速一点都不快。</br> 虽说大旱就在眼前,可老天爷偏偏做出一副随时要下雨的样子,遮住了天上的星光,让黑夜更黑。</br> 也更闷热。</br> 这辆半旧的建设50摩托车,就算打开远光,车灯也是昏黄色的,连五米之外的路都照不到。</br> 再加上通往县城的这条路,年久失修尽是坑洼的,一不小心就能摔倒,崔向东哪敢骑快了?</br> 最多也就是三十多迈车,勉强比自行车快而已。</br> 以上这些,楼小楼的心里很清楚。</br> 可还是很紧张(贼在偷东西时的心情,尤其是第一次偷东西)。</br> 很后悔(我脑子被驴踢了,才对他动了龌龊心思,逼着他来送我)。</br> 更害怕(万一他借此机会逼着我,给他当永久性的情妇,并逼我在秦家给他当卧底谋利呢)。</br> 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后悔和害怕,楼小楼只能以没事找事的方式,来缓解精神上的巨大压力。</br> 这让本来就不愿意去送她的崔向东,很是心烦。</br> 回头骂道:“不愿坐,那就滚下去!你身为一县之长,还有脸问我这是什么破路!既然你觉得这车子破,是我逼着你坐上的?我故意颠簸你?我傻了?”</br> “你敢骂我?”</br> 楼小楼勃然大怒,抬手就重重的砸在了崔向东的头上:“我让你来送我,是看得起你!啊!”</br> 话音未落。</br> 脑袋遭受拳击的崔向东,刚好驾车驶过一个坑子,摩托车立即猛地趔趄了下。</br> 崔向东慌忙双脚点地。</br> 原本扶着他肩膀的楼小楼,也在惊叫了一声中,慌忙双手抱住了他的腰。</br> 轰轰轰。</br> 摩托车的怪叫声中,歪歪扭扭的向前跑出四五米后,才在崔向东的双脚接连点地中,勉强维系住了平衡。</br> 呼。</br> 惊出一声冷汗的崔向东,长长吐出一口气后,回头看去。</br> 也被吓了一跳的楼小楼,不敢看他。</br> “松手,下车。”</br> 崔向东冷冷的说。</br> 他是真烦了这个女人,说什么也不送她了。</br> 楼小楼问:“你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荒郊野外?”</br> 崔向东没说话,就等于默认了。</br> 楼小楼语气严厉:“如果我出事了呢?你觉得,你能逃得了责任吗?”</br> 崔向东真要把她丢在这荒郊野外的,她出事的概率还真大。</br> 她真要出事了,崔向东还真逃不了责任。</br> “那你把嘴,给我闭上。”</br> 崔向东只能再次发动车子:“再唧唧歪歪个没完没了的,老子才不管你会不会出事。”</br> 楼小楼这次倒是没顶嘴。</br> 只是搂着他的腰,借助车子驶过一个窝子,颠簸了下的时候,很自然的把下巴,搁在了他的肩膀上。</br> 天气这么闷热。</br> 俩人穿着都很单。</br> 路又那么难行,崔向东不时的刹车,自然能清晰感受到背后的高弹。</br> “妈的,这个娘们,这不是在故意勾人吗?”</br> 崔向东暗中骂了句时,能听到耳边传来的呼吸声,也逐渐的变粗。</br> 他可是过来人。</br> 而且在和楼晓雅离婚之前,只有一三五歇班。</br> 再加上自从离婚后,就再也没有碰过荤腥。</br> 在天地间好像只有他和楼小楼时,还这样紧紧相依,要说他没有那种私心杂念,纯粹是扯淡。</br> 不过崔向东更清楚,就算他再怎么想,有些事也不能做的。</br> 他只能逼着自己收敛私心杂念,瞪大眼睛看着前面的路,找话题来分散注意力:“楼小楼,你相信大涝之后,可能会有大旱这句话吗?”</br> “相信。”</br> 楼小楼的声音,听上去轻飘飘的。</br> 崔向东又问:“那你觉得,我们是不是该提前做好抗旱准备呢?比方购买大批的灌溉设备,清理小清河的引水渠?”</br> 楼小楼回答:“是该提前做好抗旱准备。”</br> 崔向东心中一喜。</br> 只为楼小楼竟然能相信他的判断,听取他未雨绸缪的建议。</br> 他连忙说:“正所谓计早,不计晚。我建议你明天,就把这件事重视起来。”</br> “好。”</br> 楼小楼回答。</br> 嗯?</br> 她的声音听起来,怎么好像是在梦游?</br> 崔向东终于听出不对劲时,刚要回头看去,摩托车却忽然自己减速。</br> 他下意识的拧了下油门,也没有传来任何的动力反应,很快就熄火停了下来。</br> “没油了?”</br> 崔向东不愧是老司机,接连踹了几下反冲杆,都没能启动后,弯腰伸手放在油箱下,摸到了油箱的开关。</br> 油门的开关横着是关闭。</br> 朝上是油箱,朝下是副油箱。</br> 正常情况下,开关都是朝上的。</br> 如果油箱没油了后,只需打开副油箱,跑个十几公里还是没问题的。</br> 可崔向东摸到的开关,却是朝下的。</br> 这也代表着这辆摩托车的油箱里,一点油也没有了。</br> 崔向东顿时暗中叫苦!</br> 当前不但是晚上,更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外。</br> 关键是这年头,可不是几十年后,晚上的路上,车辆也是络绎不绝的。</br> 除了村庄附近的路上,有人在饭后外出散步乘凉之外,可没谁会跑来这地方瞎溜达。</br> “这个严明,是怎么办事的。”</br> 崔向东暗中埋怨了句,只能说:“楼小楼,你先下来。”</br> “好。”</br> 楼小楼回了句,却没任何的动作。</br> 就是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双手抱着他的腰。</br> 崔向东回头:“楼小楼,你先松开我,下车!车子没油了。”</br> “车子没油了?”</br> 楼小楼说:“没油了好。”</br> 嗯?</br> 这娘们的精神状态,明显不对劲啊。</br> 崔向东愣了下后,猛地想到车子没油时,就察觉出她不对劲的事了。</br> “你中邪了?”</br> 崔向东反手,拍了拍她的腿。</br> “没有,我很清醒。”</br> 被他拍了拍后,楼小楼轻轻打了个哆嗦,语气非常艰难的说:“崔向东,我能问你个问题吗?”</br> 崔向东狐疑的问:“你问。”</br> “你猜猜我现在有没有穿——”</br> 楼小楼凑在他耳边:“裤裤?”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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