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艽预想过无数种可能，而袁笑拥有养轮八境的修为这种可能，是他认为最低的。</br> 然而就是他觉得最不可能发生的一幕，却真实的在眼前上演了。</br> “这就是仙苗吗？”孔艽兀自暗忖着，对于仙苗这两个字的定义，有了深刻的认知。</br> 同为十八岁，他和上官雨舟每一次的突破，都拼尽全力，也不过堪堪养轮六境。</br> 有些外门弟子，甚至一生都达不到养轮八境的高度。</br> 而仙苗，却可以轻松达到。</br> “我之前还疑惑，为什么掌门不让皇甫五芹上场了，毕竟她是必赢的。”</br> 想到这里，孔艽又看了看面前的袁笑，一切好似都想明白了。</br> “掌门是故意不让皇甫五芹上场的，因为这家伙，就是冲着皇甫五芹来的。”</br> “我这次上场，完全是替皇甫五芹挡人。”</br> 想到这里，孔艽朝着演武场的上方观战台上看去。</br> 恰好看到了皇甫五芹朝着自己投来的目光，后者微微点头，眼眸里带着少女由衷的歉意。</br> 孔艽对着她咧嘴笑了笑，露出口整洁的白牙，心中倒是没有什么埋怨。</br> 扪心自问，她的父亲皇甫英掌门对自己算是很不错了。</br> 再有就是，自己或多或少，都欠了皇甫五芹一些人情。</br> 霜月坛来援、乱世地的指点、战场上的指引，这些都是孔艽欠她的。</br> “就当这一次还皇甫家人情了！”一念至此，孔艽收回了投向观战台的目光，再次看向袁笑时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br> 他能感受到，自己一身的灵力，正亢奋的在他经脉中乱窜。</br> 伸出舌头轻舔了一下因为激动而干燥的上唇：“养轮八境，还没打过呢。”</br> 他养轮五境就能杀养轮七境，那么养轮六境的自己，不一定就输了养轮八境。</br> 孔艽的眼神的变化，被袁笑看在眼里，后者以嘲讽的嗓音道：“你似乎有了赴死的准备。”</br> “开始！”这时候，河西进的嗓音已经落下。</br> 宣示着这第二场对决的开始。</br> 咻咻咻！</br> 十数支寒冰箭矢，在河西进嗓音落下的刹那，从孔艽手中脱手而出。</br> 一出手便是全力以赴。</br> 他知道，对面如此强敌，还想着留手的话，那就是找死。</br> 看着那瞬息间杀自眼前的箭矢，袁笑身形都没有挪动一下，好似在有意模仿上一场，上官雨舟与费雨燕的对决。</br> 他要以这种羞辱的方式，完成这场对决，还以颜色。</br> 在箭矢落在他身体上之前，一股墨绿色气息，慢悠悠的从袁笑体内蔓延而出，覆盖在了他的身体上。</br> 无数箭矢，与那墨绿色气息碰撞在了一起。</br> 当当当！</br> 在孔艽凝重注视下，寒冰箭矢好似碰撞到了一座精铁铸就的山岳上，全部在顷刻间破碎，化为无数冰渣，散落一地。</br> 在箭矢攻势被化解的同时。</br> 墨绿色气息化为一张数丈之大的手掌，从袁笑体表激射而出，朝着孔艽的位置一掌拍下。</br> 好在孔艽射出箭矢时，习惯性的朝着左侧拉开身位，身体堪堪与那张巨掌擦身而过。</br> 当！</br> 巨掌拍在了孔艽方才逗留的，武斗场白玉般的地面上。</br> 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掌，竟然震得这个经过阵法加固过的擂台，都微微颤抖。</br> 站在武斗场之外围观的弟子，以及武斗场边缘的上官雨舟、方建兴两人，都能感受到，从武斗场上传下来的力量感。</br> “怪不得他对我的剑意不屑一顾。”上官雨舟眼神有光华闪烁，他仿佛明白了袁笑底气的来源。</br> 看着那于武斗场上横转腾挪，狼狈躲避巨掌袭击的孔艽，眼底里满是担忧：“这一战，危险了。”</br> “这人是吃什么长大的，不过十七八岁，养轮八境。”</br> “太不公平了，这怕是淬金门的仙苗。”</br> “这哪里是一个级别的较量，孔艽师弟危险了。”</br> ……</br> 台下之前还喊声震天的弟子，而今一个个的面色发苦。</br> 至于台上，袁笑嘴角含着猫抓老鼠般的戏谑。</br> 墨绿色化作的巨掌，一次次拍向孔艽，他显然没有尽全力，只是在戏耍后者。</br> 孔艽看似狼狈，眼睛里却是一片清明。</br> 瞅准了巨掌攻击的间隙，又是十数支冰箭射出。</br> 袁笑之前抵挡孔艽攻势时，对于这箭矢的力道也有了把握。</br> 只用残留在身体表面，浅薄的墨绿气息当做防御。</br> 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一点的孔艽，在那一片箭矢即将命中袁笑的刹那，冷笑一声。</br> 下一刹那。</br> 噗噗噗！</br> 袁笑眉头皱了一下。</br> 那十数支冰箭并没有全部如上次一般破碎，其中有四支有黑色箭头的箭矢，穿透了稀薄墨绿气息的防御，射入了他的身体。</br> 正是冯安上一次，给孔艽的五個法器箭头，他在历练战场上用了一支，射杀了一名养轮六境的箭手，最后剩下的四支，全部都被他祭了出来。</br> 它们能够承载更多的灵力，威力自然也更大。</br> 只是射入袁笑身体后，预料中血液飞溅的画面，并没有发生。</br> 这让孔艽眉头一皱。</br> 只见袁笑慢悠悠的伸手伸入衣服之间，将四枚已经破碎的箭头扔了出来。</br> 它们似乎碰撞到了什么比墨绿气息还要坚固的东西，四枚箭头法器已然全部破碎。</br> “你觉得你能伤倒我吗？”袁笑趁着孔艽分神的间隙，身体上缠绕的最后的墨绿色雾气，又被化作一张巨掌从他体内分离出来。</br> 两只手掌，同时朝着孔艽，发起了进攻。</br> 之前还能勉强躲避的孔艽，这下已经险象环生。</br> 闪避过程中，他的后背，不慎被墨绿色手掌擦中了一下，给孔艽的感觉，像是被一头牛类妖兽撞到，巨大的力量，令得他的身体顿时被轰飞了出去。</br> 看着孔艽那倒飞出去的身影，全场鸦雀无声。</br> 没有人觉得孔艽能赢了。</br> 巨大的实力差距面前，任何的计谋都失去了作用。</br> 其实孔艽先以寒冰箭矢迷惑袁笑，再以法器箭矢攻击的做法，换个人早就中招了。</br> 然而还是破不开袁笑的防御。</br> “废物！”武斗场上，只有袁笑，冷冽讥讽的嗓音。</br> 突然。</br> 异变突生。</br> 浓稠的白雾，从袁笑脚下那些被击碎的寒冰箭矢残渣上涌动而出。</br> 极寒的灵力，似乎要将袁笑冻结。</br> “哼！”后者冷哼一声，身躯只是轻轻一震，便将刚刚覆盖上体表的冰晶震碎。</br> 等他想要继续戏耍孔艽的时候，发现整个武斗场上，都已经被白雾覆盖了。</br> 白雾有古怪，他看不穿。</br> 这才是孔艽的最终目的。</br> 发动的寒息术，并不是为了束缚住袁笑的行动。</br> 而是为了给自己争取时间。</br> “好痛啊！这袁笑修炼的道法，明显不是简单货色。”身在浓雾之中，感受着后背上被那巨掌擦中的部位，传来的火辣辣疼痛感，孔艽咧了咧嘴。</br> 好在在巨掌及身的刹那，他凝聚的一层冰晶当做防御。</br> 巨掌击破寒冰后，力量也没有那么大了，因而看似严重的伤势，实则并没有伤及内脏。</br> “不能留手了！”眸子看向白雾最为浓稠之处，也就是袁笑的所在，孔艽已经有了决断。</br> 随即双手抬起，按在了自己的额头上。</br> 这养轮境修士肉眼难以望穿的白雾，对于升轮境界而言，并不尽然。</br> 因而他双手遮住了眉心，那一闪即逝的月轮印，就是为了不让高台上那些升轮强者看到。</br> 直至月轮经沉入他的丹田。</br> 孔艽适才缓缓放下了双手。</br> 轰！受到月轮印的加持，熟悉的激昂感充斥全身，四肢百骸中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br> 孔艽借助月轮印，一身修为短暂迈入养轮七境。</br> 围观弟子，只听到那白雾浓稠之处，爆发出一声长啸。</br> “中！”</br> 只有上官雨舟，隐约听出那是属于孔艽的吼声。</br> 而后众人看见，那弥漫了整个武斗场的白雾似乎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引动，开始了疯狂涌动。</br> 在那浓雾的最深处，一道璀璨夺目的亮白色光芒猛然绽放。</br> 最后化作一道光弧，从光芒的起点飙射而出，横穿整个武斗场，直取袁笑所在的位置而去。</br> 咻！光芒撕开了沿途所过之处，所有白雾的阻拦。</br> 因为速度太快，围观的人群根本看不清那光芒的本体是什么。</br> 只有水竹生、花间、上官雨舟等少数几个，拥有养轮后期战力的弟子看清楚了，那道光芒的源头是什么。biqubao.com</br> 是一只箭，它带着声势浩大的灵力波动，以摧枯拉朽之势，朝着敌人射去。</br> 箭术：追星！</br> 追星箭还未及身，袁笑便感觉自己被一股气机锁定。</br> 看着那转瞬间，已经杀到面前的箭矢，他知道，这一箭自己躲不开，只有硬接。</br> 而且这一箭，已经超出了孔艽方才显露出的实力。</br> 足以威胁到自己了。</br> “吼！”一声仿佛妖兽的咆哮声，自袁笑嗓子中迸发，失去玉簪的他此刻一头黑发舞动。</br> 调动起所有墨绿色气息，在自己身前形成了一堵高墙。</br> 欲要挡下这一箭。</br> 绿色高墙，刚刚形成。</br> 追星箭同时杀至，带着极致的锋锐，一头射入高墙。</br> 哐当！</br> 墨绿色气息铸成的高墙直接在一箭之下被射爆。</br> 同时，追星箭也耗费了所有的力量，与那墨绿色气息一起炸开，将袁笑淹没在了能量交织的爆炸中心。</br> “好强的箭！”水竹生轻声评价，给予孔艽这一箭威力的肯定。</br> “但是相比上官师弟的剑道，还差了一些。”花间适时补充道：“恐怕难以威胁到袁笑。”</br> 花间话音刚落。</br> 追星箭能量与墨绿色能量交织的中心，袁笑毫发无损的身形显露了出来。</br> 引起场下一阵惋惜声。</br> “可恶，这都没事！”</br> “这太不公平了！这一箭，换做一个养轮七境的，怕是都败了。”</br> “孔师弟蓄力这么久的箭法，都无法奏效，要怎么才能伤到这小子啊。”</br> ……</br> 不等台下弟子继续为孔艽这一箭的失利而可惜。</br> 武斗场上翻滚的白雾忽然朝着上空的天空急速涌去。</br> 弥漫的雾气，都被某种力量牵引去了武斗场上空，十余丈的天空上。</br> 所有人齐齐抬头，看到了手持青铜战戟，已高高跃至半空的少年身影。</br> 弥漫了武斗场空间的白雾寒气，尽数集中在了他手中战戟的戟刃上，呈现出冰晶一般的颜色。</br> 孔艽神情冷漠，战戟高高举过头顶，由上而下，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朝着刚刚从追星箭的攻击中挣脱出来，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袁笑，力劈而下。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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