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艽兀自在那里被自己猜测吓得惊魂未定的间隙。</br> 血云的另一端。</br> 距离孔艽两三百里的高山之巅。</br> 这里被某种法器屏蔽了气机,别说眼睛看了,就算走上来也看不到高山之巅的真实面目。</br> 如今那法器遮蔽的空间内。</br> 掌门皇甫英背负着双手,面色平静的看着那血云中吞噬着大地战场血食的身影。</br> 他的身边,被皇甫五芹称之为东仙的冷酷男子也在其侧。</br> 两人只是目视着大地上的血气不断被剥离,朝着血色旋涡汇聚,整个天穹都被殷红覆盖,始终是无动于衷。</br> “他快成功了。”良久后,皇甫英呐呐出声,语气中似乎还嫌弃那位大能吞噬得还不够快。</br> “嗯!”东仙表情一直保持着冷漠,就像是他没有其他的情绪一样。</br> “我们的贺礼准备好了吗?”皇甫英问话的同时,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前方的血云,很是慎重。</br> “这份礼物是周长老亲自监督炼制的,早就准备好了。”东仙淡淡回应。</br> “那就好,可别让人家觉得我们苍梧派不懂礼数。”皇甫英脸上这才弥漫出笑意。</br> 只是简单的几句交流,两人所在的空间再次归于寂静。</br> 至于那身处血云中的身影,随着血食越来越多。</br> 在血色旋涡汇聚成了一片血海。</br> 而他就身处血海之中,于其中沉浮。</br> 无数血食争先恐后的朝着他体内涌去,随着时间推移,其身上的气势越来越足。</br> 散发的气息,压得下方大地死寂无声。</br> 身在地缝中的孔艽,更是被那莫名的气息,压迫得冷汗直流。</br> 整整半日过去。</br> 那人吸收血食的动作,一直不见停滞。</br> 反而随着时间推移,沉浮于血海中的身影吸收血食的速度突然变快。</br> 像是一个填不满的深渊。</br> 最后随着一声浩大的轰鸣声。</br> 轰隆隆!</br> 无匹的气势从那血海中的身影体内爆发。</br> 其头顶三尺之处,一个巴掌大小的小人凭空凝聚。</br> 小人为血色,相貌与寻常老者无异,手指皆可见,甚至眉眼间的五官都是如此的清晰。</br> 伴随着小人睁开眼睛,猛地一吸气。</br> 呼!无尽血云朝着小人口中急速涌去。</br> 看似笼罩苍穹的血云,不到三息功夫便完全消失无踪,天穹,回归了它原本的颜色。</br> “哈哈哈!”癫狂的笑声从小人口中蹦出,响彻这方苍穹。</br> 他傲立于天上,目视大地,仿若成为了这片天地的主宰。</br> 只是他的笑声并没有持续多久。</br> 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的他,声音哑然而止。</br> 嘀嗒!一滴雨珠拍打在了小人的本体上。</br> 那一滴雨珠只是倾盆大雨前的前奏。</br> 嘀嗒!嘀嗒!~</br> 越来越多的雨珠从天穹上垂落,原本血云褪去,重归清明的天地,竟然只是瞬时间便乌云密布。</br> 小人面露凝重之色,似乎从突如其来的大雨中感应到了不好的东西。</br> 伸出手掌,轻轻接住两滴雨珠。</br> 下一秒,他嘴角一裂,似乎是在笑,随即他看向了前方天地的某处。</br> 一道孤傲如剑锋的身影,不知何时,站在了他对面不到千丈的虚空之中。</br> 来者面色酷冷,侧脸如刀削过一般,硬如雕塑,眼瞳里有深沉似海的幽冷。</br> “古一重水,果然不同凡响,每一滴雨珠中都掺杂有泼天的剑意。”小人看着面前的男人,不由得称赞。</br> “葛老前辈过誉了。”东仙颇为谦逊的回应了一声,随即手掌一翻,漫天雨珠汇聚而来,在他手中凝聚为一柄纯粹的雨剑。</br> 轰!浩瀚的剑意瞬时间于大雨覆盖的天地间爆发。</br> 大雨所及之处,皆有剑意弥漫,雨幕便是剑幕。</br> 而这个被东仙称之为葛老的人,在大雨落下的刹那,已经身处剑幕之中。</br> “晚辈苍梧派执法堂东仙,道基玄水,请葛前辈赐教!”望着眼前的男人,东仙眼睛里第一次了情绪的波动。</br> 是火热的战意,那种炽热,与上官雨舟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br> “你可知道掌生境界和升轮境界的差距。”小人面露讥讽,看着东仙的眼睛里带着怜悯。</br> “晚辈知道,所以才想请葛前辈赐教。”东仙虽然一口一个前辈,语气里似乎并没有一个作为晚辈的恭敬。</br> “苍梧派送我一场大机缘,助我踏入掌生大境界,我本应该对你们捣毁我血衣盟的仇怨既往不咎的,不过既然你找死,可就怪不得我了。”小人那老者模样的脸上,笑得更加阴险了。</br> 最后小人缓缓沉入本体,那个闭目良久的葛老,也是睁开了眼睛。</br> 眼皮一睁一合之间,仿佛有血海翻腾。</br> “这一剑名为天河倒悬!请前辈赐教。”</br> 东仙话音刚落,泼天雨幕下得更急了,随着他剑锋所指无数雨滴顷刻间化为一道天河,以河为剑锋,朝着葛老斩去。</br> 咣!</br> 大雨中,东仙一剑端的是如天河落下,斩向葛老。</br> “吼!”葛老一掌拍出,天地雨幕似乎都在这一掌之下停滞了,原本下落的雨滴,反而倒飞上天。</br> 轰隆隆!一场芜东十数年都难得一见的掌生境界级别大战,在这贝岭郡战场中上演。</br> 战斗的中心,早已被雨幕和漫天血气遮蔽。</br> 莫说孔艽看不清楚,连一旁的皇甫英都难以看透战场中局势,且不得不暂避锋芒,走到了更远的位置。</br> 东仙和葛老的交流并没有遮掩,他们的每一句话都如同惊雷在空中炸开,孔艽因而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br> 并猜到了那个与掌生大能大战的人的身份。</br> “古一重水!那人是执法堂堂主东仙!”</br> 执法堂主东仙!</br> 那个苍梧派无数弟子视之为必生追逐目标的男人。</br> 二十年前,刚入升轮境界的东仙,就剑斩火德宗三大升轮强者,一战成名。</br> 且往后苍梧派每一次的大战中,都有他的身影,在芜东地界修真界中立下赫赫威名。</br> 与其说执法堂是苍梧派的利剑,倒不如说,东仙才是那一柄剑本身。</br> 而今二十年过去,东仙一身修为更是深不可测,又有古一重水加持,整个芜东地区,有哪个升轮境界敢与他一战!</br> “但眼前的敌人不是升轮境界啊,是掌生啊!”想到这里,孔艽都不免为东仙捏了一把汗。</br> 不过既然东仙出手了,那么孔艽之前的推测显然就立不住了。</br> 苍梧派与血衣盟并没有暗中勾结,他们依然是敌对关系。</br> 至于为什么会在明知道对方会借助这场战争来突破掌生境界,宗门仍然发起了这场战争的原因,孔艽是不得而知的。</br> 眼前他唯一担心的,就是他们苍梧派的战力天花板东仙堂主,会不会死在这场战斗中。</br> 即便这个叫葛老的家伙,刚刚才突破,但那毕竟也是掌生大能,就好比养轮境界战升轮一样,几乎没有胜算。</br> 但是孔艽又看不透那一片雨幕,只能听到其中那惊天动地的剑吟与连绵不断的灵力爆炸声。</br> “东仙要是死了,咱们苍梧派恐怕会元气大伤!”孔艽越听越是心惊,思绪已经开始在想东仙要是死在这场战斗中,苍梧派将要面对的困境了。</br> 苍梧派能有今天的高度,在芜东地界都能排近前三,其中少不了东仙的功劳。</br> 他要是陨落,苍梧派的地位怕是岌岌可危了。</br> 孔艽胡思乱想间。</br> 轰隆隆!</br> 震天动地的巨响轰然间从那雨幕中传来。</br> 震得方圆数十里的山峰都在摇晃。</br> 恐怖的力量甚至从雨幕中央的大地上蔓延而出。</br> 在外界的大地上撕出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并且沟壑还在持续的扩大蔓延。</br> 一直延伸到孔艽所在的地缝区域。</br> 吓得他赶忙将脑袋都缩了回去。</br> “这还是人吗?仙人也不过如此了吧!”孔艽趴在地缝中,瞠目结舌。</br> 不等他缓过神来。</br> 哗啦!他所身处的地缝空间突然裂开一道豁口。</br> 似乎是那条蔓延过来的沟壑,引发了这片区域的地理变化,令得它下方土地不稳。</br> 原本就深入地下的地缝而今直接从内部被撕开。</br> 甚至是孔艽脚下的土地,都在顷刻间掉落向了那条崭新的裂痕。</br> 孔艽倒是眼疾手快,一掌插入身边的土壁,稳住了身形。</br> 昏迷中的上官雨舟则直接被那豁口吞噬,身体眼看着就要掉落下去。</br> “不好!”这一幕被孔艽看到暗道不妙,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上官雨舟被吞噬,下意识的就要伸手去抓。</br> 他紧急之下,几乎忘了上官雨舟那一身护体剑气的存在了。</br> 手掌伸出的刹那。</br> 咣!剑光迸发。</br> 吓得孔艽连忙后退,狼狈躲过剑气的袭击。</br> 但也错过了救援上官雨舟的机会,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刚刚撕开的豁口中。</br> 孔艽愣愣的看着上官雨舟消失的位置,只呆住了两三息时间,就有了决断,大吼一声:“上官师兄,要是度过此劫,你得请我喝一辈子的酒!”</br> 一语言罢,孔艽一头钻入了上官雨舟掉落的黑漆漆裂缝。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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