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外门一处挂着酒肆字样的酒馆内。</br> 虽然只是清晨,但这里却早已人满为患。</br> 这处酒肆,乃是一个外门弟子所开,平日里酿些酒卖与外门弟子。</br> 刚开始,只是一个简陋的小棚,后来人越来越多,就成了酒肆。</br> 上官雨舟喜欢饮酒,平日里的酒水也都从这里购得。</br> 如果要打探消息,这里绝对是外门的首选之地。</br> 孔艽和上官雨舟的身影早早的就出现在这里,两人各自点了一壶清酒,坐在一起,也不说话,只是竖起耳朵,听着周围酒客的谈话。</br> 这里的话题,大多数都绕不开昨晚那八个升轮强者破空而去的话题。</br> 苍梧派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么大阵势的,升轮强者同时出动的画面了。</br> 有一位年轻弟子满脸愁容,对此抱有担忧。</br> “芜东地界,能让我们门派这么慎重对待的敌人,必然不是寻常散修,可别是两派之间的火拼啊。我们这些外门弟子,在两派对决中,就是炮灰,遭殃的都是我们这些外门弟子。”</br> 也有人资历尚老的弟子,大口喝着酒,对此满不在乎。</br> “这点阵仗不算什么,咱们苍梧派在芜东地界,也算是能排进前三的大派。当年剿灭火德宗的时候,咱们执法堂主一人剑挑火德宗三名升轮强者立下赫赫威名,打得芜东地界不少人至今看着我们苍梧派的弟子都退避三舍。”</br> 也有如孔艽和上官雨舟这般理智的弟子,不曾开口,只是默默地听着那些前来饮酒的弟子说话。</br> 兀自思量其中利害。</br> 听了半晌,逐渐发现一些端倪的孔艽这才敲了敲桌案,低声对着对面坐着的上官雨舟说道:“上官师兄,今日可见过那些身处外门第一梯队的强者们。”</br> “不曾!”上官雨舟摇头。</br> 同时,他也明白了孔艽的意思。</br> 这些身在酒肆的弟子,包括他们两人在内,都是外门的外围弟子,只有第一梯队的那些高手,才算是有一些知情权。</br> 想要得到想要的消息,估计只能从他们那里入手了。</br> 上官雨舟昨晚,还在外面跟人比斗,因为升轮强者破空的事情,还没打完就跑了。</br> 他虽然好斗,但不傻,知道事情的严重性。</br> 一回到洞府就找孔艽商议。</br> 两人这才一大早就来这酒肆打听消息了。</br> 然而听来听去,也都是些无关痛痒的情报,等于没来。</br> 这让孔艽满脸的愁容,明知风雨将至,却有无力感。</br> “皇甫五芹也真是,说话说一半,就跑了。”孔艽还在为昨晚没有从皇甫五芹口中打听到消息的事情而苦恼。</br> 如今只感觉十分被动。</br> 沉默半晌,孔艽眼珠一转,索性提议道:</br> “上官师兄,咱们在这儿也只能是浪费时间。”</br> “你面子大,去问问那些第一梯队的强者,看他们能够透露一些消息出来。我去找冯安,他信息最灵通了。”</br> 上官雨舟在外门也算是小有名气,那些第一梯队的人,高低要给他三份薄面,这件事让他去办最稳妥。</br> 至于孔艽,则是去找冯安。</br> 如果说,外门谁的嗅觉最敏锐,那必然要数冯安这个混迹外门二十多年的老江湖了。</br> “好!”上官雨舟,应了一声,也不耽搁,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后,转身就走。</br> 孔艽也默默放下一枚灵晶后,尾随上官雨舟离开了酒肆。</br> 今天的外门格外热闹。</br> 一大早就有不少弟子在路边拥簇在一块,讨论的话题,都离不开昨晚的八升轮破空事件。</br> 孔艽也知道从他们嘴里听不到什么重要消息,一路急行,没有停滞。</br> 一炷香后,他来到了冯安的住所。</br> “冯安师兄在吗,孔艽来访!”轻敲了几下房门,孔艽试探性的朝着屋内喊了一声。</br> 他也不确定冯安是不是在家里。</br> 幸好,稍息后屋内传来冯安熟悉的嗓音。</br> “在呢,孔师弟进来吧。”</br> 声音还是冯安的声音,只是吐词更加低沉平稳,音调也少了往日的沙哑。</br> 这个细微的细节却逃不过孔艽的耳朵。</br> 他脸色微动,而后想明白了什么,嘴角含上了笑意。</br> “看来冯师兄得到的那枚蕴灵生丹效果不错。”</br> 嘎吱!推开房门,孔艽目光当先看向那植被包裹的庭院中央。</br> 一名黑发男子,正躺在摇椅上,眯着眼睛,听着从山下引下的泉水,落入小水池的叮咚声,甚是惬意。</br> 从那男子的五官上,孔艽依稀还能看到冯安昔日的影子。</br> 眼睛偏小,鼻梁高挺往下弯曲,只是黑发间还是有几丝白发,虽然不完美,但也差不多接近痊愈了。</br> 在孔艽看向他的时候,冯安眯着享受的眼睛也睁开了,不在浑浊,反而神采奕奕。</br> 与孔艽对视在了一起。</br> “恭喜冯师兄,身体复原。”孔艽脸上含笑,大大方方的朝着冯安拱了拱手。</br> 并没有因为冯安容貌的变化而又丝毫惊讶。</br> 反倒是冯安装不下去了,颇为郁闷的说道:“孔师弟居然一点也不惊讶。”</br> “有什么惊讶的,冯师兄自己都说了,自己只有三十九。”孔艽一半玩笑,一边认真的重复着冯安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br> 说着他已经走到冯安近前,上下打量着他。</br> 啧啧称奇:“蕴灵生丹当真有此神效?连修为都提升了。”</br> 走到近前仔细感应,能清晰看出来冯安如今的修为,已然是养轮六境。</br> “唉,说来惭愧,我本来就是养轮六境。受了重创后,伤了本源,修为自然也降了。”冯安说道往事,自然一脸的惆怅。</br> 这种情况孔艽当然要挑吉利话说,微笑宽慰道:“如今好了。虽说冯师兄已不是青年,但也是青壮年,算不上年事已高,努努力,这辈子未尝没有升轮的可能。”</br> 说道升轮,冯安眼睛也明亮了半分。</br> 朝着孔艽递过去一个感激的目光:“还是要谢谢孔师弟,要没有那一株月凝冰芝,我也不可能康复。”</br> 霜月坛的经历,也是冯安为什么这么信任和感激孔艽的原因。</br> 换个人,早就把他宰了,独吞月凝冰芝,这种事在这世道并不罕见。</br> 一番寒暄后。</br> 孔艽提到昨晚的异象。</br> 冯安也并不意外孔艽来这里的原因,慢吞吞从摇椅上做起,表情脸上的喜色转为忧虑,随即以仅有他和孔艽才能听到的嗓音,轻轻说道:</br> “昨晚那阵势,我也看到了。”</br> “所以今天天还未亮,我就去了一个老朋友的洞府打探了。那是我年轻时候的一个好友,如今也是养轮七境,算得上外门第一梯队的人物。”</br> “从他嘴里,听到一些不好的消息。”</br> 说到这里,冯安语气一顿,由白转黑的眉头都拧在了一起。</br> “就在这几日,咱们外门可能就有命令下来了。”</br> 对于冯安能特意去找到养轮七境的高手询问原因的事情,孔艽并不意外,这件事他能想到,冯安必然也能想到。</br> 相比这些,孔艽显然更想听到这件事的准确情报。</br> 当即以同样低沉的嗓音反问:“什么命令!”</br> “外门历练。”为了不让孔艽误会,冯安特意解释道:“不是普通的历练,我那好友的意思是可能和昨晚的升轮强者破空有关。”</br> “往日的外门历练,也就是杀杀妖兽,让咱们这些外门弟子见见血。”</br> “这次,可能是要和外面的修士,生死相搏了。”</br> 冯安的话,再结合昨晚皇甫五芹的只言片语,孔艽当即分析出来个大概,嘴唇轻抿试探的问道:“这是掌门的意思?”</br> “八成是,咱们掌门行事风格奇诡。”冯安以自己掌握的情报做出判断。</br> “自他上位以后,往往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突然发力。”</br> “昨晚估摸着是想拿人祭刀了,顺便给我们这些弟子磨磨剑。”</br> “外门确实也懈怠太久了,该见识一下外面的血腥了。”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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