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权看了眼四周，确定没人后才低声道：</br> “冯将军，此次派选锋营出兵并非是陛下本意，而是谈阁老和汪阁老的意思。</br> 咱家这么说，你能明白了吗？”</br> 冯唐可不笨，一听就明白了昌平帝的心意。</br> 原来两位阁老是打着有枣没枣打三竿的意思，不管选锋营能不能剿灭昌平府的土匪，他们都没损失。</br> 剿灭了更好，如果不能剿灭他们还能趁机弹劾自己，逼着皇帝撤了自己，他们好趁机换上自己人。</br> 这算盘打得连整个神京都听到了。</br> “所以陛下就想让本官挑选一员部将率兵出征，这样无论胜负本官都能抽身而出，是这样吗？”</br> “冯将军果然是一点就透！”戴权笑眯眯的连连点头。</br> “银子呢，陛下让臣出兵，总得下拨开拔银吧”</br> “这个……”戴权脸上露出尴尬之色。</br> 吭吭哧哧了半天才道：“陛下说了，开拔银暂时先欠着，等到剿匪完毕后，从缴获中扣除即可。”</br> “什么！”冯唐差点跳了起来。</br> “好了，陛下的旨意咱家已经传到了，咱家就先告辞了。”</br> 眼看冯唐要发表，戴权赶紧一摆拂尘，带着两名小太监一溜烟的出去了。</br> 只留下坐在原地发呆的冯唐。</br> 良久，冯唐这才抬起了头，嘴角露出一丝苦笑。</br> “陛下啊陛下，您可真是给臣出了个大难题呢。”</br> 而就在这时，贾瑜也在亲兵的带领下走了进来。</br> 没等贾瑜说话，冯唐便吩咐：“你且在一旁看着，多看少说。”</br> “遵命！”贾瑜也不问原因，退到帐篷的角落站好。</br> 很快，一名亲兵悄悄走到他身边轻声道：“将军……滕浚、祝遵等五位哨官已在帐外等候。”</br> “让他们进来吧。”</br> 很快，五名身穿身着蓝色官服，胸前的补子上绣着猛虎图案的武官大步走了进来。</br> 来到帐篷后，五人朝冯唐拜了下去，齐声道。</br> “末将参见将军！”</br> “都坐吧。”冯唐指了指一旁。</br> “谢将军。”众人在两边齐齐落座。</br> 冯唐坐在主位上，扫了众人一眼，“诸位，本官唤尔等过来是有一件事要与尔等商议。</br> 适才陛下明人传了旨意，让我们选锋营派出一部人马前往昌平府剿灭盘踞在那里的匪患。</br> 不知诸位有何高见啊？”</br> “剿匪？”</br> 有敏锐的人立即听出了冯唐话里的意思，追问道。</br> “将军，您刚刚说陛下是让咱们派出一部人马，而不是全部？”</br> “没错，就是一部，而且此番剿匪本官也不去，所以这个差使就要落到诸位的身上了。”</br> 众人心中泛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又有人问。</br> “不知将军打算派多少兵马前去。”</br> 冯唐淡淡一笑：“本官打听过了，盘踞在昌平府的贼寇撑死了也就上千人，咱们派出一哨兵马即可。”</br> 几名哨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所有人都不吭声了。</br> “怎么，没人说话么？”冯唐有些不悦的问。</br> 坐在左下首的一名哨官站了起来，为难的说：“将军，非是末将畏战，而是选锋营的情形您是最清楚的。</br> 咱们已经三个月没发饷了，士卒们连肚子里一点油水都没有。</br> 平日里呆在军营还好，可若要出去剿匪，咱们总得发开拔银子吧？没银子谁给咱们卖命啊？”</br> 这名哨官的话就像是打开了语音匣子，众人七嘴八舌的诉起了苦。</br> 这个说兵甲不齐，那个说粮草缺乏，总之就一个意思，伸手要钱。</br> 冯唐没有理会众人，只是冷冷的看着众人。</br> 良久……众人才渐渐停止了说话。</br> 冯唐冷声道：“怎么……你们的意思是说去不了呗？”</br> “大人！”</br> 一名哨官壮着胆子道：“非是末将不想为君分忧，实在是力有不殆啊。</br> 平府那些贼寇早就盘踞多年了，昌平府驻军多次派兵围剿也未能成功，上面那些老爷们凭什么认为咱们就一定能剿灭？</br> 况且还一两银子都不给咱们，老话说得好，皇帝不差饿兵。咱们总不能让弟兄们空着肚子去卖命吧？”</br> 看着下面议论纷纷吵成一团的众人，贾瑜也算是开了眼。</br> 他没想到，上面来了命令准备出兵剿匪，下面的人不但立即准备执行，反而先为银子吵起来。</br> 要知道他们可是拱卫京畿的京营啊，从理论上说，他们也是大夏朝最精锐的部队，怎么拉跨成这样了。</br> 看着吵成一团的几名下属，冯唐心里也是一阵头大。</br> 如果是他自己带队的话，凭他多年的威望和手段自然是有把握压下部下的不满。</br> 但现在昌平帝已经明令禁止他亲自带队，那问题就来了。</br> 带队的总兵官不去，还不发开拔银子，谁特么给你卖命啊。</br> 对于普通的军官和士兵来说，没有银子，就是天王老子也休想让老子卖命。</br> 最后，无奈的冯唐只能让众人先退下，明日再议。</br> 等到所有人都退下后，他才无奈的对贾瑜道：</br> “你现在明白老夫这个总兵官有多难当了吧？”</br> 贾瑜点点头，“卑职明白，养兵是最耗银子的，陛下和太上皇两父子相互斗法，咱们这些人都遭到了无妄之灾。”</br> “你呀，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冯唐指着贾瑜无奈的摇摇头。</br> “不过你说的也没错，还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br> 陛下既让我们去剿匪，可又因为囊中羞涩没银子，这可不是为难咱们这些人么？”</br> 看着冯唐无奈的神情，贾瑜突然说了句：“要不……让卑职试一试？”</br> “嗯……什么……”</br> 冯唐一时间没听明白。</br> “卑职是说，既然几位哨官都不愿意去，不如让卑职率领本部人马走一趟昌平府。”</br>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冯唐的脸色一下变得严肃起来。</br> “你如今既已入了军武，当知军中无戏言之语。</br> 况且，你如今不过一介队官，手下也就区区两百士卒，安敢口出狂言出兵剿匪？”</br> 面对冯唐肃穆的神情，贾瑜却没有任何畏惧之色：“适才的情形您也看到了，与其强迫哨官们出兵，还不如让卑职试一试。</br> 就算不成功，咱们损失也不大，可倘若是成功了……”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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