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的夜生活比现代人略早，七点多钟青楼就开始上客了。</br> 不过天香楼分为内外两院，外院接待普通的商贾富户，内院只接待五品以上官员，跟外院都不是一个门出入。</br> 天香楼的包房几乎都客满了，程一飞这边也在上酒上菜了。</br> 一位妙龄少女在弹奏着琵琶，两位大姑娘挥着水袖在伴舞，可舞姿丑到令人发指的地步，连她俩自己都跳的一脸尴尬。</br> “呵呵~乱党不少啊，哪哪都是……”</br> 程一飞玩味的坐在桌后轻笑，对面陪酒的包打听也无语了，只能配合着哼唱以活跃气氛。</br> “公子！真乱党哪有这般拙劣……”</br> 莫离贴在他身边倒了一盅酒，低声道：“不过是跟奴家一样，让人丢出来的障眼法罢了，但真乱党必定混迹周边，您再给奴家一些时间，奴家定会把人给您挖出来！”</br> “公主明日要见我，天亮前若是没交代，你就自求多福吧……”biqubao.com</br> 程一飞拍拍她的大腿起身离开，两个舞姬之中必然有她的队友，否则她不会把要命的事往身上揽。</br> 门外是个可以俯瞰大厅的回廊，有几桌散客在欣赏着歌舞表演。</br> 程一飞摇着折扇沿着回廊游走，很快就发现斜对面有一个汉子，倚着梁柱边嗑瓜子边偷瞄着他，还穿了一身不太合体的旧锦袍。</br> “军爷！幸苦啦……”</br> 程一飞笑着走过去拱了拱手，汉子略显慌乱的左右看了看，还下意识摸了摸怀中的兵器。</br> “不要慌！咱们都是为公主殿下办差的……”</br> 程一飞亮出张统领给他的令牌，笑道：“这家青楼有猫腻，但我已经查到些眉目了，两个舞姬劳烦帮我盯一会，我到她们的住处去转一圈，若有异动您就直接拿下！”</br> 汉子皱眉道：“滚，本将……老、老子是来喝花酒的！”</br> “来此喝酒一百两起底，卖了你压箱底的袍子也不值吧……”</br> 程一飞又掏出张百两的银票，塞给他笑道：“咱俩同朝共事，往后抬头不见低头见，今夜的酒钱算我的，再找个小娘子作陪，鄙人姓徐，字大仁，大仁大义的大仁！”</br> “呃~大仁兄！职责在身，多有得罪啦……”</br> 汉子攥住银票讪笑道：“在下姓刘，血羽左营巡检，叫我二虎就行了，您尽管去查乱党，里边的人我会替您盯着，但千万莫要叨扰内院，内院的人咱可得罪不起呀！”</br> “多谢二虎兄，办完了差事我再请你喝两盅……”</br> 程一飞打开折扇潇洒的离开了，下了楼通过后门来到了小花园，只看假山中有火光摇晃了两下，他立即走进暗处钻到假山中间。</br> “我擦！你选的什么身份啊，怎么混成公子哥了……”</br> 小喇叭举着根火折子，郁闷道：“老子一睁眼就是龟奴，不干活就得被护院的揍死，要不是为了寻找该死的太子，老子早就带着花魁跑了，你猜猜花魁楠儿是谁？”</br> “田小北呗，只有她是处子，年纪也符合……”</br> 程一飞摸出两张银票给他，说道：“你选下九流是正确的，选了商贾的人死了九成九，而且传闻太子被皇上圈禁了，想找他只能通过内院的官吏，我的身份可进不去！”</br> 程一飞又说了之前发生过的事，小喇叭也同样收到了隐藏任务。</br> “飞总！明天中午前找不到太子，咱们就得淘汰了……”</br> 小喇叭严肃道：“今晚必须得开足马力了，我带你进内院去找小北，花魁身边的都是大人物，或许她已经找到线索了，但你得小心内院的龟奴，那人穿古装进来的！”</br> “龟奴跟莫离是一伙的，只有他们穿古装……”</br> 两人又交谈了几句便离开了，小喇叭上前引开了内院看守，程一飞从侧门溜进了内院木楼，躲在一楼的回廊中朝大厅张望。</br> 三层的大木楼处处透着奢华，上百只灯笼把整栋楼照的透亮。</br> 然而大厅里却空荡荡不见人，连包房也几乎都是黑灯瞎火，而门外除了守门的护院以外，只有几个官员在低声的交谈。</br> ‘不会有大人物包场了吧……’</br> 程一飞看见了两个紫袍大官，三品以上皆是紫袍，四五品为绯红色，五品以下则是青色和绿色，什么身份看一眼官袍就知道。</br> 可连紫袍都被挡在了门外，包场的人少说也是个王爷。</br> 不过他刚想上楼试探一下，三楼却传来了一阵鼓掌声，紧跟着又响起了熟悉的萧声。</br> “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br> 程一飞下意识跟着哼了两句，马上就确定是田小北在三楼，只有她才能把箫吹的跟唢呐一样，柔雅的曲调愣是吹出了苍凉感。</br> “吱~~”</br> 一个小丫鬟走出了三楼包房，两个劲装的汉子也紧随其后，来到护栏边警惕的俯瞰大厅，但并没有发现暗处的程一飞。</br> ‘要命！大内高手……’</br> 程一飞贴在木墙上不敢露头，直到小丫鬟拎着茶盘下来了，他才闪到一间无人的包房中，笑眯眯的冲小丫鬟招了招手。</br> 小丫鬟诧异的走进来问道：“大人，您有何吩咐？”</br> “拿着！”</br> 程一飞掏出小锭银子递给她，问道：“是楠儿姑娘在吹奏吧，贵人在场本官不便叨扰，你可否替本官带句话给她？”</br> “大人！楠儿姑娘要出阁了……”</br> 小丫鬟掩嘴低声道：“贵人兴致大发，要抬举楠儿姑娘，已经为姑娘赎身落籍了，而奴家没有召唤不得擅闯！”</br> “出阁？哪位皇子如此大胆……”</br> 程一飞大惊失色的望着她，吓的丫鬟急忙把银子塞给他，二话不说就转头跑了出去。</br> ‘奶奶的！田小北的一血老子都没拿到，岂能便宜了npc……’</br> 程一飞心知田小北绝不会躺平，纵使让npc夺走一血可以恢复，她也会挟持皇子杀出天香楼，但最后的下场恐怕是九死一生了。</br> “哎？这位大人，您是……”</br> 一个中年人忽然走出了后堂，穿着跟小喇叭同款的灰色布衣，一看就是古装队的内院大茶壶。</br> “禁军！本官有事吩咐你……”</br> 程一飞又掏出令牌晃了晃，等大茶壶屁颠颠的跑进来，他侧过身随便往窗外一指，对方也下意识的转头去看。</br> “砰~~”</br> 程一飞一掌切在他的后颈上，大茶壶哼都没哼就晕了过去，程一飞立即把他拖到角落中，迅速在他的身上摸索了一番。</br> 谁知不仅搜出了几百两银票，还有一把小巧的手铳藏在怀中。</br> “哈~火铳，真是瞌睡就送枕头啊……”</br> 程一飞惊喜的来回翻看手铳，跟着就脱掉了大茶壶的布鞋，再从桌上取来沾了墨的毛笔，在对方脚底写了四个大字——反顺复明！</br> ……</br> “走水啦！茶房走水啦，快来人啊……”</br> 一名护院大叫着冲向了后堂，其他人也乱哄哄的找桶打水，马上就惊动了三楼的侍卫们，很快就有两人顺楼梯跑了下来。</br> “走水啦！火势好大啊，速逃、速逃……”</br> 程一飞拎着水桶趁机上了楼，他存心把事情搞大逼走皇子，大不了就偷偷的给他一枪，再栽赃大茶壶是反贼就行了。</br> 不过刚跑到三楼他就傻眼了，包房门口居然趴着三名侍卫，三人皆是从背后让人一剑穿心。</br> “我去！一穿三，顶级高手啊……”</br> 程一飞难以置信的缓步上前，只看中间的包房门被虚掩着，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传出，但是有条黑影投射在窗棂布上。</br> “砰~~”</br> 程一飞猛地冲过去踹开房门，只见田小北晕倒在卧房门外，还有个蒙面黑衣人站在里面，举剑刺向一个昏迷的老男人。</br> “来人啊，有刺客……”</br> 程一飞大叫着把水桶砸了过去，刺客反手一剑凌空劈爆了水桶，桶中的清水立即在半空中洒开，但剑气却去势不减的劈了出去。</br> “邦~”</br> 程一飞忽然抬手就是一枪，同时矮身躲过了一记剑气，他或许不是刺客的对手，但经验和反应绝不比对方差。</br> “啊~~”</br> 对方突然发出了一声惨呼，左肩瞬间爆出了一团血花，直接酿跄着靠在了窗户边，但是听叫声居然是个女人。</br> “闪开！刺客何在……”</br> 两名侍卫忽然举刀冲了进来，谁知女刺客却玩命刺出一剑，一下就刺穿了老男人的心脏，然后才一头跃出窗外消失不见。</br> “太上皇！！！”</br> 两名侍卫惊呼着扑到了尸体上，可是程一飞一听称呼脸都绿了，没想到死的人居然是皇上他爹。</br> “不要喊！满门抄斩啊……”</br> 程一飞急赤白脸的冲了进去，两名侍卫也一下反应过来了，警惕又慌张的询问他的身份。</br> “我是血羽军，为永淳公主办事的……”</br> 程一飞连忙亮出了铜令牌，急声道：“不想满门抄斩就听我安排，尸体带出去埋了或烧了，就说皇上让复明会抓走了，你们俩为了灭火并不知情，而我也从没上来过！”</br> “这……”</br> 两名侍卫满脸纠结的对视着，可就在程一飞想劝说的时候，已经凉凉的太上皇突然一抽，居然冷不丁从地上坐了起来。</br> “吼~~”</br> 太上皇忽然裂开了血盆大口，猛地咬在一名侍卫的脖子上，直接一口咬掉了一大块血肉，血液瞬间喷在另一人的脸上。</br> “丧尸！！！”</br> 程一飞惊骇欲绝的弹出了卧室，另一名侍卫也吓的转头想跑，结果却被太上皇一下子拽倒，一口咬在了他的小腿肚子上。</br> “啊~~~”</br> 侍卫惨嚎着把对方踹了出去，程一飞慌忙抱起昏迷的田小北，迅速跃上了窗台又回头观望。</br> “太上皇！是我、是我啊……”</br> 侍卫惊慌的蹬着腿往外爬，连拿刀攻击的胆量都没有，可就在他又把对方踹翻以后，他的同僚也抽搐着爬了起来。</br> “我去！好快的尸变速度……”</br> 程一飞知道两名侍卫都完了，这尸毒比绝地外面的都猛烈，他赶紧抱着田小北一跃而下，跳到一座小屋上又跃出院墙。</br> “见鬼了！古代怎么会有尸毒，这到底是个什么局……”</br> 程一飞很费解的躲在竹林中，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保住命，太上皇死了所有人都跑不掉，沾上点嫌疑恐怕就会满门抄斩……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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