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5章人心坚冰</br> 破冰夜游节结束后，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接下来就是长达十天半个月的闲暇时光。</br> 对于官方人员来说，忙碌依旧不能停。</br> 节后的收尾管理工作，后续的发展工作等等都要安排起来。</br> 裴府尹一夜宿醉，隔天还是在习惯的生物钟时间里醒来，混混沌沌中猛然惊坐起，飞快穿了衣裳出门见到外面的下属问道：“几时了？快把文书给我呈上来。”</br> 下属笑道：“大人，上面一早就传话过来，说是大人这次辛苦了，特准大人可以在假期好好休息。”</br> 裴府尹第一反应不是惊喜，反而是在想这里面是不是有谁的恶作剧。</br> 否则惯来只会剥削人加班的某府，今日怎么突然特体贴了？</br> 裴府尹还是去了一趟书房，又传信给其他人，得知上面是真的给他放假，书房里也没有要处理的政务。</br> 裴府尹乐了，二话不说决定去找自己的亲亲闺女。</br> 他想得简单美好，难得假期空闲自然是去享受天伦之乐，和家人一起度过了。</br> 结果却不如他所愿——他自己是被放假不忙了，可裴蓉蓉还忙得很。</br> 裴府尹去找裴蓉蓉时，被灵华斋的人告知圣女一大早就出门去了。</br> 去干什么？</br> 济世传道啊！</br> 灵华斋神迹连环，破冰夜游节又结束了，正好是去外面济世传道的时候。</br> 原本裴蓉蓉还要照顾点灵犀分枝，现在多了裴青接手，她又能分神去做别的重要事情了。</br> 裴蓉蓉忙着正事的同时，倒是没有忘记自己的父亲，明显是猜到裴府尹会做什么，所以特地给裴府尹留下了口信，让手下在裴府尹来找自己之后就交给他。</br> 裴府尹收到口信是又遗憾又欣慰，知道女儿惦记着自己就够了。</br> 惯来忙碌的人突然闲下来了，最想见的人不在身边，熟悉的友人们各自有自己的要事要忙，以及各自的家庭要照顾，裴府尹乍然间竟然有些茫然，不知道该去做什么好。</br> 这点茫然并没有持续多久，裴府尹就想到了一位正好在灵华斋，又和他刚刚亲近起来的新任族弟——裴青。</br> 裴府尹没去询问他人裴青的去向，反正他现在时间多，边走边找边看就当是放松了。</br> 一路走到夜游神庙，就碰到正从里面走出来的裴青。</br> 裴府尹感概裴青是个老实人，只要是他答应的事情都会认真做好，回想开始时自己对他的意见，裴府尹心里愈发惭愧。</br> “青弟。”裴府尹主动迎到裴青面前。</br> 裴青站住。</br> 裴府尹道：“这是要去做什么？”</br> 裴青道：“打水。”</br> 裴府尹笑道：“我与你一道吧。”</br> 裴青没有拒绝。</br> 按照他的性子也不知道该如何拒绝。</br> 一路上裴府尹很热情和裴青搭话，大多都是裴府尹在说，裴青在听。难得说的人兴致勃勃，听的那个人也没有任何不耐，偶尔给出的回应也叫人觉得他并没有敷衍，而是有认真在倾听自己说的每一句话。</br> 因为破冰夜游节才刚结束，裴府尹话题的开头就是这个，拿最初的北原城来说。</br> 这大概是裴府尹一辈子都讲不腻的话题，往后有任何一个让他有谈兴，又对北原城不了解的人出现，他都会不厌其烦的重复拿出来给对方讲解。</br> “青弟你莫看来此的北原城百姓个个富庶的模样，其实原来的北原城乃沧澜大陆气候生活最恶劣的几个边陲之一，每年到了冬季都要冻死一大批人。尤其是周围的村落，人数都统计不过来，有些是自己偷偷跑到无人的地方死去，还有些可能是被自己人迫不得已……哎！”</br> “破冰破冰，破的何止是寒冬腊月里伤人损物的严冰，还是人心的坚冰啊。”</br> “破冰节一开始的传统是大家一起出力想办法对付严寒，放任外面的冰雪不管的话，路会被封，房屋也会塌陷，粮食更会冻死，大家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合力而为。拿不出钱财，只能互相拿些有的东西交换，想办法活下去。最严重的时候，这交换之物里还包含了自己的血肉。”</br> “昨日你一直在灵华斋，所以大概不知道，在破冰节的当日，夜游使去了云墨大陆多处贫瘠地方，给那里的人送去物资，让他们度过难关，过个好年。”</br> “这些年过去了，当年的那些孩子们也都长大了，都是能独当一面，被普通人视为仙人的存在，论本事，我们这些老人都比不得他们优秀，可是他们的初心，他们的道义一直没有变过，每一年都在干着这些济世助人的事。”</br> 这些孩子里就包括了他的女儿。</br> 裴府尹发自内心的骄傲自豪。</br> 他由心感激这一切的发生，因此由心的信服着夜游神的道义。</br> 北原城是他心里的理想国，任何人要破坏都会引起他的仇视。</br> 裴青感受到了这点，目光从裴府尹洋溢着幸福的脸上划过。</br> “我想去看看。”</br> 听到裴青这样说，裴府尹一点都不意外。</br> 任何人都会想去看看北原城，看看这座神迹初现的起源地。</br> “不仅是北原城，还有曲丰城、风霞城、南奉城、皇城……我们沧澜大陆多的是地方让你去看，正好老哥我最近闲暇，就带你四处走走，看遍各地名筑。”裴府尹大气挥手说道。</br> 忽的，一道阴影从他们脚下晃过，把裴府尹和裴青都绊了一跳。</br> 裴府尹也算半个灵师了，反应及时的稳住身形，转头去看裴青的情况，发现他恰好被一棵矮树挡住，也没有狼狈摔倒。</br> 裴府尹望向那已经逃走的黑影，也没有太在意，对裴青说道：“这些家伙就是平日里太无聊，偶尔会像个顽童做一些恶作剧。”</br> 裴青点头，同样没有放在心上的模样。</br> 裴府尹跳过这个话题。</br> 他不知道像今天这样的‘恶作剧’，裴青半天时间就经历了十来次，不过都被他‘幸运’的避过或像刚刚那样没有受伤。</br> 至于原因，的确是因为存在无聊的行为。不过这些存在不是恶作剧的诡物，而是那些知晓了裴青存在的阴神们。</br> 这么一个小插曲被裴府尹直接忽略，却也让他想起裴青是个有职务的人，并不像自己现在这样闲暇。</br> 他倒是有时候带裴青到处游历，可裴青又是否走得开？</br> 裴府尹直接就对裴青问出来了。</br> 裴青说：“无碍。”</br> 他拿出一个如意囊，给裴府尹看了里面的资源。</br> 裴府尹看完一怔，惊讶道：“你哪来这么多东西？”</br> 按理说，裴青一个初来乍到没多久的人，不该有这些底蕴。</br> 裴青说：“破冰节金缎和交易所获。”</br> 裴府尹点头，把心里那一丝泛起的酸楚压下去——还以为是蓉蓉给他的。</br> 虽说已经认可裴青，但是在女儿的在意这点上，裴府尹明显还做不到无所谓。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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