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银千伤之后，宓八月又去见了舒平生。</br> 舒平生没有问任何问题，提起渡厄书院和永梦乡交换生的事。</br> “这是今年商定的人员，院长过目。”</br> 宓八月接过名单前就有某种即视感。</br> 看到名单上果然出现舒平生的名字，她微微一笑道：“这件事由副院决定即可。”</br> 舒平生道：“这么说，院长对名单无异议。”</br> 宓八月点头。</br> 在她这里过了明路的舒平生才彻底放心。</br> 接下来两人没有别的话说，舒平生以面对院长的礼数送宓八月出门。</br> 而交换生这事运作得也相当快，当天舒平生不惜消耗的赶回渡厄书院。另在永梦乡里的郭文婷他们也收到了进修结束，要返回本院的消息。</br> 郭文婷等人如遭晴天霹雳。</br> 时隔一年半，初来乍到时无法联络渡厄书院，他们还会有些惴惴不安。后来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打消了给书院传信的打算，连想起书院的念头都越来越少。</br> 此时此刻，若非心知不可能，理智也告诉他们别干蠢事，他们都想喊话能不能不回去。</br> 从师长室里出来。</br> 众人心事重重，兴致不高。</br> 夏枝抱怨道：“这才不到两年，怎么就结束换人了，书院那边也太着急了吧。”</br> 这番话听着不敬，其他人都没有反驳，连郭文婷也只是警示的瞥了夏枝一眼，没有出声训斥。</br> 过了几秒，还是郭文婷提起精神提醒道：“这一年多的所得已经够多了，莫要贪心失足。”</br> “道理大家都懂，但是哪有那么容易放弃。”夏枝叹了一口气，忽然左右张望，问道：“怎么没看见苟之？”</br> 这么一说，其他人也注意到苟之并不在他们当中。</br> 怪就怪苟之一直以来都少跟他们一起行动，为人处世又特别低调，平日里总是被人遗忘。</br> 这回夏枝能想起他也是不容易，随即想到某个可能，惊疑不定道：“他不会不用回去吧？过去他就和宓八月交情不浅！”</br> 众人面色各异，郭文婷道：“慎言！”</br> 这话说得好像宓八月假公济私一样。</br> 莫说这是没有任何证据的事，就算事实真是如此，他们也无权多言。</br> “我不是在说宓八月的不是。”夏枝赶紧澄清，说道：“只是觉得苟之万一知道什么留下来的路子呢？说来过往的课学上他也不常出现，完全不与我们一起，也不知道在做什么。”</br> 荣月邻道：“这么一提，也不知前几天兽城一事他有没有去。”</br> 唐迎风接着说：“他这样的性子太容易错过消息，万一是师长传召过他，他却遗漏没有理会，错过返回书院的日子，犯了忌讳就不好了。”</br> 众人面面相窥，目光之中隐晦的意思各自明了。</br> 夏枝笑眯眯的开口，“我没有苟之的传音符，你们谁手中有，快与他联络联络。”</br> 一问之下，大家都是渡厄书院的内门弟子，竟然多数人都没有苟之的传音灵纹，由此可见苟之有多独。</br> 郭文婷作为副院长的亲传弟子之一，有交换生的带队之责，倒是有苟之的传音符。</br> 在众人殷切的注视下，郭文婷拿出传音符联系苟之。</br> “以免在传音上说不清楚，还是唤他出来相见吧。”旁人提醒。</br> 郭文婷顿了顿，按照提醒给苟之传信约他相见。</br> 这时候怎么就不怕苟之错过忽略传音消息了？</br> 这种话当然没有人直接说出来，各人都心知肚明。</br> 传音符激发灵纹没多久，就收到了苟之的回复。</br> 郭文婷说：“走。”</br> 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br> 她在传音符上约见苟之的地方选在宿舍居所。</br> 双方一见面。</br> 苟之的声音从兜帽的阴影里传出来，“我会，随、随队，返回书院。”</br> 众人闻言顿觉失望。</br> 夏枝不甘心道：“师兄怎么没和我们一起受司长传召告知这消息？”</br> 这回苟之过了一会儿才回答说：“我去交任务的时候，师长提前顺口告诉我了。”</br> 声线和之前有细微的差别，也不再断断续续。</br> 郭文婷他们心思都不在这些方面，也就没有在意。</br> 荣月邻诧异道：“任务？”</br> 苟之没说话。</br> 荣月邻就没继续问。</br> 原本他们都跟苟之不熟悉，现在大家都在为即将离开永梦乡这事沮丧，倒是忘了双方之间的关系冷淡，将苟之视为同病相怜的一员，当着他的面面露遗憾失落，谈及回去后的打算，言语中处处透出对永梦乡的留恋。</br> “我才契诡物，还想今年好好学习诡师的手段，哪知道现在就要被遣返了。”</br> “书院里也有诡道课学。”</br> “那怎么能一样，你敢说你不想学夜游使他们的诡道？”</br> “这两天我还在申请去兽城做义工，哎。”</br> “享受过永梦乡这边的灵气环境，再回灵州的环境，我现在光是想一想都觉得不自在，这可如何是好。”</br> 一直没说话的苟之侧目，声音不大的传出，“这便是永梦乡教学之妙处。”</br> 他的话语落下，本来在说话的其他人都停下来。</br> 一双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他。</br> 苟之的脸隐没在兜帽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表情。</br> 夏枝生怕他缩回去，赶紧道：“还请苟师兄细解？”</br> 如果是以前在渡厄书院的时候，夏枝肯定不敢也不会开这个口。可在夜游学府待了一年多，习惯了学子之间道法的互相论解，不像在灵州时任何知识想法都私藏着，没有好处的情况下绝不对外透露。</br> 连郭文婷等人也没在第一时间发现夏枝这话有什么问题。</br> 苟之愿意给他们解释最好，若是不愿意拒绝就是了。</br> 苟之道：“一直待在安逸的环境下会慢慢失了韧性。”</br> 众人微愣神间，苟之抬起脸，视线在阴影中扫过他们的脸，声音还是不大也平缓，“夜游使并不长居永梦乡，而是更多的游历在外出任务。”</br> 大家都是被选来……也可以说是心思敏捷，各自争取来做交换生的精英弟子，对苟之的短短几句话就领悟到里面多重含义。</br> 一阵沉默之后。</br> 夏枝叹息道：“道理我都懂，可是夜游使可以随意来往两者之间，我们的机会仅有这一次，难免舍不得。罢了，正如郭师姐所言，有这一次际遇已经是别人一生难求，做人不能太过贪心，否则回去灵州后，怕是遭不住灵毒，那丢的不仅是自己的脸，还愧对书院和永梦乡的教诲。”</br> 其他人心有戚戚，各自点头。</br> “……”</br> 苟之疑惑了几秒。</br> 在郭文婷准备起身向他道谢道别时，听到他迟钝的反问。</br> “……为何不能往返？”</br> 这有什么为何的，他们回去之后，再来的就是下一批交换生了。</br> 等等。</br> 苟之不是会问这种傻话的人，所以？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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