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八月这次回来的消息并没有被隐藏,隔天她就见到同样赶回来的宓飞雪。</br> 一段时间不见,宓飞雪好像又长高了一些,五官也在逐渐脱离孩童稚气。</br> 按照这种趋势,估计没几年宓飞雪就该是少女的模样了。</br> 两人一起走在北原城的街道上,总能收获大众热情的问候。</br> 包括外客也认得出来两人的身份,碰见后激动得难以自己。</br> 宓飞雪正在看一个书摊,摊主是个年轻书生,神色激动的介绍自己摊位上的著作。</br> “在下不才,这些都是我近来所思所梦而著……”</br> 宓飞雪翻动书页,忽然动作停顿了下,腕上貌不惊人的木镯扭转形成弯弓被她握在手里。</br> 摊主书生吓了一跳却没有闪避,而是神色恍然疑惑,可见对面前两人的信任度。</br> 这段时间宓飞雪的战斗本能已经形成条件反射,这回手握【将军】后才反应过来宓八月还在身边。</br> 她马上向宓八月看去,宓八月微笑不语。</br> 宓飞雪领会到她的意思,点了下头人就消失在原地。</br> 宓八月没有跟上去,而是留在原地等候着,顺便把宓飞雪刚刚看过的书捡起来。</br> 摊主书生疑惑道:“大人,这是怎么了?”</br> 宓八月微笑道:“没事,不用惊慌。”</br> 她温和的语调有种自然安抚人心的力量,再加上本身在北原城的威信,摊主书生毫不犹豫就信了,见宓八月似看自己的著作认真,又忍不住推销起来。</br> 宓八月一心二用,面上在看手里的书籍,一边以灵识观测着宓飞雪那边的动静。</br> 前一刻消失不见的宓飞雪此时在一个屋顶上,将军弓拉满,恶能凝矢朝目标飞射而去。</br> 只见空无一物的对面屋顶上被箭矢贯穿,显现出一只低阶诡物的身影,在宓飞雪的射杀下没有任何抵抗之力。</br> 被箭矢钉在屋顶上的诡物没有消亡,这说明宓飞雪并没有想要它命,否则以宓飞雪现在的实力不可能连一只低阶诡物都杀不死。</br> “我告诉过你,不要再作恶。”宓飞雪开口。</br> 诡物嘴里发出笑声般的咕噜声。</br> 旁人无法理解诡物表达的意思,宓飞雪能听懂。</br> 披着低阶诡物皮的疯疫神分念在故意挑衅。</br> 祂说:我就要作恶,你能如何?</br> 宓飞雪皱眉。</br>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到这只诡物了。</br> 或者说是附身在低阶诡物皮内里的东西。</br> 这个东西第一次作恶,在人身上散播病疫时就被夜游使发现斩杀。</br> 后来又换了一个低阶诡物的身体重返人间,继续作恶又被夜游使发现斩杀。</br> 第三次还没动手就被宓飞雪发现,原因是宓飞雪察觉到这东西窥视自己的目光,并直接看穿外壳触及它内里,知道被斩杀的诡物都不过它的外壳,随时可以再换一个卷土重来。</br> 宓飞雪秉着夜游使的职责告诫它要听话,然而这是个刺头,正面挑衅宓飞雪,结果就是被宓飞雪杀了。</br> 后来宓飞雪去哪里,总能被披着壳子的它盯上,然后恶意挑衅的在她周围搞事情。</br> 一次两次三次,宓飞雪无所谓被盯着,一旦对方搞事就直接射杀。</br> 今天她的心情好没有这么做,还好言相劝。</br> 可疯疫神不领情,且不满宓飞雪和善的行为。</br> 异子越善良岂不是越偏向阳神那边。</br> 被钉在屋顶上的低阶诡物体表流出刺鼻的液体,光是闻着就令人精神不适。</br> 底下路过的行人有的隐约闻到,下意识的皱眉面露不悦,不自觉的变得暴躁起来。</br> 疯疫神的这种知法犯法的行为彻底踩过宓飞雪的底线,她连眉头都不皱了,表情冰冷望着疯疫神。</br> 肉眼可见的恐怖伴随宓飞雪的情绪而涌动,天地间的重压只凝聚在疯疫神披的诡物壳一诡身上,周围万物都没有任何察觉。</br> 疯疫神惊讶这般变化,祂外表的壳子不受控制的颤抖伏地。</br> 这种恐怖足以将低阶诡物彻底泯灭,之所现在还能完整呆在这里,全因这股意志不让它就此消失。</br> 宓飞雪依旧对此无知无觉,她只是很不满这个东西的不听话。</br> “你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宓飞雪说。</br> 在这股恐怖降临之前,疯疫神的确是这样想的。</br> 就算异子轻松就能杀了祂的寄宿体又如何,祂有无数的寄宿体可以替换,随时可以卷土重来。</br> 诡物不知生死疲倦,人却会。</br> 最后赢的必是祂。</br> “滚回去。”</br> 灵物真言勾动规则。</br> 言出法随。</br> 空气中出现复杂的灵纹。</br> 疯疫神心里警铃大震,某种不好预感浮现。</br> 神灵的预感和常人不同,不出现则已,一出现必有奥妙。</br>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证明疯疫神的预感没错。</br> 低阶诡物的身后突然冒出恐怖粗壮的触肢将之卷住,下一秒拖入虚空不见踪影。</br> 这么大的状况,四面八方的人都毫无所觉,好似宓飞雪和疯疫神所在的空间实则和四周隔绝,看似在一个平面上,实际却排除在外。</br> 宓飞雪看着消失不见的地阶诡物,又拿出一张规则纸。</br> “园丁。”</br> 规则纸化为烟雾,凝为怪谈的实体。</br> 一个背着竹篓,头戴圆帽,穿着短打布鞋,面带微笑的老人。</br> 在看到宓飞雪的一瞬,老人脸上亲切的笑容当即僵了下,表情皇城惶恐。</br> 干啥子嘞?</br> 老头子是犯啥事了?怎么被这位主召来了。</br> 在怪谈【园丁】胆战心惊的注视下,宓飞雪拿出纸笔涂涂画画递给它。</br> 园丁老头毕恭毕敬的接下,低头一看瞬间头皮发麻。</br> 如果用人眼去看,肯定以为纸张是胡写乱画的一片。</br> 可园丁老头是怪谈,宓飞雪画的是她所见的疯疫神分念的真实,两者都不是以凡胎肉眼去看这一切,更准确是一种规则的专递。</br> 也幸好这是宓飞雪所画,并以她的思想意念想要传达给园丁老头的东西,因此园丁老头也无形中被宓飞雪的意念保护着,否则一般怪谈看到阴神真实已是一种冒犯,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毁灭。</br> 宓飞雪道:“看守它。”</br> 园丁老头:“……是。”</br> 阴界。</br> 一只低阶诡物在半空坠落摔到地上四分五裂,没多久就在阴神的一丝神念下重整。</br> 而这一丝神念的回归就被疯疫神察觉到上面的禁锢,这一道真言禁锢竟然把这一丝神念封锁在阴界,无法再以这一丝神念借宿诡物壳子去阳间。</br> 这说明这位异子已经有对付阴神的实力,能给阴神带来威胁!</br> 简直不可思议!</br> 哪怕一丝神念只是阴神真正实力的万分之一,可现在的异子也还在成长,谁知道未来她会成长到什么程度?</br> 万事一旦有个开头就会有持续……</br> 疯疫神思绪万千,暂时不管被禁锢的那一丝神念,又分出另一丝神念附在一诡物上通过地穴通道去往人间。</br> 以诡物的视角看到人间景象,入目是满眼灰白。</br> 这里是一处梨园,地面被白雪覆盖,梨树却生长得非常健壮,花开满枝和白雪交融。</br> 疯疫神还在分辨方向,暗道这次来地方和上回不同,一把锄头当头落下将它附身的诡物开瓢。</br> 园丁老头战战兢兢的拽起已经被敲死的地阶诡物往深处去,要好好处理了作这梨园的花肥。</br> 阴界。</br> 疯疫神:“……”</br> 祂还没发现这是被安排看守自己的怪物,以为是一场意外。</br> 然而第二回现身人间还是在梨园,并再次被园丁老头开瓢后,疯疫神陷入了沉默,想到异子说过的那句话——你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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