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星月黯淡。</br> 微凉的夜风徐徐吹拂,摇晃了灯笼里的烛光。</br> 子衿算着时间,便提前到小酒馆里来等楚渊回家。</br> 此时酒馆里已经打烊,食客散尽,清净的大堂里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br> “……听见没,刚才那几个客人都夸你厨艺精湛呢,这几日因为换了你掌厨,我这儿小店生意都变好了不少。”</br> 叶空青一边噼里啪啦拨弄着算盘,一边笑得乐开了花。</br> 楚渊语气淡淡的声音响起:</br> “但我不会一直待在这里,过段时间就离开。”</br> 叶空青:“啥?不是吧?反正你在村里也没别的事儿干啊,要不这样吧,等你不想做的时候,你们家每天做饭算带我那一份就行!”</br> 店里的生意远没有比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重要!</br> “……”楚渊略有无语,“我说的是我过段时间,打算离开这个村子。”</br> “离开?”</br> 叶空青惊愣一瞬,但想到以前楚渊也行踪不定,很少长时间待在一个地方,这两年恐怕也因为双眼失明的缘故,才没有去别处。</br>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br> “等子衿身体好得差不多了再说。”</br> 叶空青还想再问,一个老汉此时进来打酒,打断了他们两人的说话。</br> “哎叶老弟,给我来半斤酒。”</br> 叶空青只好停下话头,转过去一边接过老汉递过来的酒壶,一边说道:</br> “吴大叔,最近你怎么每次都在我都已经打烊了才来买酒?”</br> “家里农活忙啊,也没有办法。”吴大叔抱怨道,“你这里打烊太早了,哪家店会在天刚一黑就打烊的?”</br> 子衿怔怔站在外面的台阶下,脑子里嗡嗡回响的都是自己方才听见的话。</br> 阿渊他……他要离开这里?biqubao.com</br> 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满满的恐慌和无措。</br> 或许是这些天,楚渊对他的态度比以前要好了许多,不再冷言冷语,因此也让子衿生出了更多的妄念和期待,以为他们可以一直这样下去。</br> 原来这一切,都只是他的奢望吗?</br> 阿渊如今只不过是见他身体还未恢复,所以才没有离开他的?</br> 等他病情好了以后,他就会再次一走了之……</br> 明明是盛夏闷热的夜晚,但子衿却觉得手脚冰凉,从心底里感觉到了寒意。</br> 楚渊从小酒馆中出来,忽然看到子衿站在院子里,他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讶异。</br> “你怎么来了?”</br> 子衿慌忙收敛起情绪,脸上恢复了正常,他微微笑了笑。</br> “我……我在家里待着也没有事,所以就想过来等你。阿渊,今天累不累?”</br> 楚渊从他手里把提着的灯笼接过来,触碰到冰凉的手,便说道:</br> “你伤寒未愈,不宜出来吹风,在家里休息就行。”</br> 子衿低低应声,他想问阿渊过段时间打算去哪里,可不可以带他一块儿,但又不敢询问。</br> 其实就算不问,他也知道答案,问了只是徒增自己的痛苦以及让阿渊厌烦罢了。</br> 他沉默地跟在楚渊身后,沉重苦涩的难过几乎压得子衿喘不出气,心中惶然无措。</br> 乡间小路坑洼不平,天又黑了,一盏灯笼也照亮不出多少。子衿这会心神不宁,走路时没有注意路面,险些踩空摔倒。</br> 楚渊及时扶住他,以为子衿腿疼的毛病犯了。</br> “把灯拿着。”</br> 子衿下意识接过灯。</br> 随后楚渊半蹲下身,把他背了起来。</br> 子衿呆了一呆,紧张地伏在楚渊背上不敢乱动,连忙说道:</br> “……阿渊,我可以自己走,放我下来吧。”</br> 楚渊声音微沉:“拿稳你的灯笼,别乱动。”</br> 他语气带上了几分命令,子衿张了张口,最后乖乖地安静下来。</br> 夏夜里,河岸边依旧虫鸣不绝,今晚无星无月,漆黑的乡间小路,唯有一盏昏暗的灯笼照亮。</br> 子衿垂下脸庞,一动不动地贴着楚渊的后肩,垂眸怔怔望着摇曳的灯盏,双眸涌起水雾。</br> 阿渊……你既然要离开,为什么如今又开始对我好了?我宁愿……宁愿你一直像以前那样,漠视我排斥我,或许这样……等到你再次抛下我的时候,我会死心一些不再去缠着你……</br> 子衿用力咬住嘴唇,都快要咬破出血了,但还是觉得心里面好疼。</br> 回到家中,楚渊发现子衿的脸色很是苍白。</br> “你不舒服?”</br> 他询问着,伸出手探了探子衿的额头。</br> 温度正常,并没见有发烧的迹象。</br> “还是腿很疼?”</br> 楚渊记得大夫诊断时说,在阴雨天气的时候,子衿的腿疾比较容易发作,才会引起疼痛。</br> 但最近都是炎热的天气,应该不大会犯疼才是。</br> 子衿摇摇头:“没有……不疼。”</br> 楚渊盯着他的面容:</br> “可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br> “我……”子衿把目光移向他提着的食盒中,“你带了吃回来吗?我正好有点饿了。”</br> 楚渊见他边说边摸了摸肚子,似乎真是饿了,遂打开了食盒盖子。</br> “红豆薏仁粥,饿了就喝吧。”</br> 晚饭时他也回来了一趟,子衿胃口小,没吃多少,所以楚渊就带了些粥回来给他当宵夜。</br> 粥已经放凉,甜味淡淡的并不腻,熬得软烂的红豆薏米又有种别样的香甜,还放了桂圆肉和花生米,鲜香可口。</br> 即便子衿这时候没有什么胃口,可想到这是楚渊做的,而且味道确实很好,因此也喝下了大半碗。</br> 楚渊见状,问道:“饱了吗?”</br> 子衿捧着碗,犹豫了一下,打算把剩下的喝完。</br> 楚渊伸手把碗拿走:</br> “吃饱了喝不下的话,就别勉强自己。”</br> 他两三口喝掉剩下的粥,拿着碗到厨房行洗干净,顺便生火烧热水和熬草药。</br> 药一共熬了两份,一个用于内服,一个则是敷在腿上旧疾处,或能缓解疼痛发作的频率。</br> 子衿跟着来到厨房,楚渊拉了一把凳子坐着,修长的双腿显得有些无处安放,他一边盯着灶炉里的火势,一边晃着手中的酒壶饮酒。</br> 橘红色的火光跳跃在楚渊沉静专注的脸上,烟火袅袅里,却有种岁月静好的温馨。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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