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空青行动迅速,很快便把自己店里的两个伙计都叫过来,让他们把楚渊的屋子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还顺便把院子里的杂草清了清。</br> 他早就看不惯楚渊这乱糟糟似狗窝一样的住处,那院子里的杂草,有的地方甚至长得都快比人高了。</br> 如今正好逮到机会,他可得好好清理一番。</br> 子衿本来也想帮忙,但被叶空青拦了下来。</br> “你腿不是还疼着吗?坐着休息就好,不用忙活啦。”</br> 一个时辰后。</br> 屋子每处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焕然一新,空着的那间房安置了好了床榻,院里的杂草也都清除光了。</br> 院里的杂草清除以后,那丛茂密的月季花就显得更突兀了,月季枝蔓攀爬,占据了几乎半个院落。</br> 于是叶空青又让两个伙计把那些月季枝蔓修剪了一番。</br> “这才像是人住的地方嘛。”叶空青检查了一遍,满意地说道。</br> 楚渊抱着双臂靠在屋廊下的柱子旁,说道:</br> “你找人来打扫得这么彻底,我可没钱付给你。”</br> 叶空青:“只要你好好配合人家子衿治疗就行,等你眼睛好了,我再向你索要报酬。行啦,在你们这儿耗费了这么多时间,我店里还有事,先回去了。”</br> 将叶空青送出门时,子衿将自己身上的银子都给了他。</br> “自从来到这村庄后,我一直承蒙叶公子的照顾,子衿身无长物,这些银子还希望叶公子收下,聊表感激之情。”</br> 叶空青回身看了他一眼,道:“我做这些可不是为了你,银子收回去吧,只要你治好楚渊的眼睛,那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了。”</br> 子衿怔了怔,心道他果真是很关心阿渊。</br> 直到叶空青走远,子衿才转身回去。</br> 楚渊人已经不在屋廊处,应该是回了自己的房间。子衿刚踏进院子,一只白雕便飞过来,落在了他的肩膀上,正是受伤的那只。</br>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子衿已跟它们亲近了起来。</br> 他在台阶里坐下,把白雕放在膝盖上,从怀里取出药瓶给它上了药。</br> 子衿摸着白雕的羽毛,对它道:“你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用一直留在这里,应该去你们该去的地方。”</br> 白雕昂头鸣叫了一声,坚硬的鸟喙轻蹭了蹭子衿的手指。</br> 感受到它的亲昵,子衿微愣,唇角无意识弯了弯。</br> 另一只白雕从外面飞回来,子衿怀里的那只当即振翅腾起,迎了上去。</br> 两只白雕在半空中嬉戏片刻,然后都落在子衿身旁,交颈相贴,互相帮对方梳理着羽毛。</br> 子衿怔然出神的望着脚边亲密无间的两只白雕,想起了以前和楚渊在一起的时候,目中流露出几许伤感,几分惆怅。</br>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真羡慕你们,无论发生什么,都不离不弃,彼此永远不会分开。”</br> “你在同谁说话?”</br> 楚渊低沉沙哑的询问冷不丁传来,子衿连忙回头,才发现他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br> “是……是对白雕,我之前来到这儿时,从一个猎户手里买下来的,其中有一只受了伤,我刚才在替他换药。”</br> 楚渊眉眼微动:“白雕?”</br> “嗯。”子衿仰头望着他,雨后初晴的春阳落下,他脸庞清癯苍白,眼眸好像盛满了日光,变得清澈明亮。</br> 他轻轻地道:“阿渊你还记不记得,以前你跟我说过一对白雕殉情的故事?”</br> 楚渊将脸偏开,面向别处,没有焦距的漆黑双眼,在日光下暗沉沉一片。</br> “那个故事都是假的,骗你的而已。”</br> 子衿静静凝望他没什么表情的侧脸,眼中的光芒暗了暗,他知道从前的阿渊从不会骗他的。</br> 他自嘲地笑了笑,说:“你那时跟我说这个故事时,我是不相信的,但如今我瞧见这一对白雕亲密相依,始终不离不弃的样子,我便知道你当初说的是真的了。”</br> “如果……人也能像他们一样,简简单单地在一起该有多好。”</br> 楚渊沉默了片刻,忽然轻声嗤笑:</br> “真难得……你如今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br> 有时候他甚至都在怀疑,待在他身边的究竟是不是他记忆里认识的子衿。</br> 子衿眼睫轻颤着垂下,能跟自己喜欢的人简简单单地在一起,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都是他不敢奢想的。</br> 但是现在老天爷对他不算薄,至少让他在三年之后又找到了阿渊,如今更是能待在他身边……即使,这个时间是有限的,不过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br> 他会好好地珍惜与阿渊相处的每一天,因为等到他眼睛治好了以后,恐怕就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br> 子衿只要一想到又要离开他,心里变像裂开了似的疼,他手掌压着泛疼得难以呼吸的胸口,压制不住地低咳了起来。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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