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要走吗？”</br> “留在海岛里好不好？我们可以一起去看日出，到海滩上捡贝壳，我还会到海底去捞很多珍珠送给你……”</br> 梦里的楚渊笑容明媚，围着他说个不停，每天都企图劝他留下来。</br> 阳光温暖舒适，吹入屋内的风带着淡淡的月季花香。</br> 这几年里，无数次的午夜梦回，子衿都是流着泪醒过来。</br> 子衿茫然地睁开眼睛，泪水淌满了脸颊，头昏昏沉沉地刺痛，身体一会冷一会热，难受得他分不清此刻是现实还是梦境。</br> “阿渊，阿渊……”</br> 他像是本能地寻求依靠一般，喃喃唤着那个思念入骨的名字，身子蜷缩成一团。</br> “那个爱过你的楚渊，早就死在那日的雪山上了。”</br> “我只是明白过来了，你从来就不是我要找的子衿。所以李公子，我们放过彼此吧。”</br> ……</br> 子衿惊恐地挣扎着起身，他茫然无措地望着黑漆漆的四周，一瞬间仿佛回到了被囚禁在密室里的日子。</br> 他几乎每次从沉睡里醒来，面对的都是四面冰冷僵硬的墙壁，陪伴他的只有李隐尧歇斯底里的怨恨与疯魔。</br> 偶尔想起在海岛中短暂的经历，都让他觉得好像一个虚幻美好的梦境。</br> 子衿意识混沌凌乱，皆被恐惧和绝望占据，他只想要逃离这个黑暗的囚室，恳求楚渊带他离开。</br> “楚渊……阿渊……”</br> 子衿看不见楚渊，慌乱无助中从床上摔下来。</br> 与此同时，另一间屋子里，叶空青睡得正沉。</br> 但却被一阵鸟鸣声吵醒了，窗户那里被什么东西拍得呯呯响。</br> 叶空青起身点亮灯打开窗一看，才发现拍打窗户的居然一只雪白的大雕。</br> 他自然认得这白雕，子衿带着一对白雕，他给其中受伤的一只上药时，叶空青瞧见了。</br> 但大半夜的，白雕跑他这儿来干嘛？</br> 白雕叫声急促，锋利的爪子勾着叶空青的衣裳，想要将他往屋外拉。</br> “哎你这大鸟想要干什么？”</br> 叶空青原先不明所以，但白雕抓着他的衣服，一直朝着子衿房间的方向，他脑中灵光一闪顿时明白了。</br> “……你不会是过来叫我去看子衿的吧？他出事了？”</br> 白雕停顿了一下，昂首长鸣一声。</br> 叶空青震惊了：“……”</br> 这年头，连鸟都能活成精了？！</br> 在白雕的催促下，叶空青捞了件衣裳披上，提着灯笼到子衿的房间去。</br> “阿渊……不要走……”</br> 叶空青在门外听见子衿的哭喊声，赶紧推开门进去。</br> 灯笼透出的烛光照亮漆黑的屋子，子衿匍匐倒在地上，乌黑的长发凌乱披散着，模样狼狈又无助。</br> 叶空青放下灯笼，过去把他扶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子衿便紧紧攥住了他的手。</br> “阿渊……阿渊在哪儿，我要去找他……求求你带我去见他……”</br> 披散的乱发半遮住了子衿苍白的脸，他目光恐慌又混沌，仿佛意识还未完全清醒，又像是陷入了某种梦魇般的疯魔与无助中。</br> 叶空青不禁想起了白天时，状若疯癫又无比悲拗的子衿。</br> 叶空青有点唏嘘，也对他生出一丝同情。</br> “现在都这么晚了，楚渊早就睡下了，明日再去找他，你先好好休息。”</br> 他想把子衿带回床榻躺下，今晚回到村子后，因为他一直昏迷没醒，药熬出来也没能让他喝下几口，所以到现在子衿的身体仍旧有些烫，体温还没恢复正常。</br> “不、不……我要去找阿渊。”子衿用力推开叶空青，转身跌跌撞撞跑出了房间。</br> 叶空青赶紧追了出去，把他拉住：</br> “这时候你去找他也不合适啊，楚渊都睡下了……”</br> “我不打扰他！不会打扰到他的……我知道他不想看见我，我、我就躲在角落里偷偷看一看他住的屋子就好……”</br> 叶空青都想直接点他的昏睡穴了，可是听到他恳求得如此卑微，顿时让他下不了这个手。</br> “求你……让我去找他，咳咳……”</br> 见他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叶空青只好收回了手，想到楚渊把人丢在他这儿后就走了，完全是不管不问的架势，他心里头又不禁一阵火起。</br> “楚渊！快起来开门！”</br> 屋里，躺了半宿都睡不着的楚渊听见叶空青的喊声时，下意识便想到了子衿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br> 楚渊起身出去刚打开门，一个纤瘦的人就被塞了过来。</br> “他非要过来找你，人我已送到，你自己处置！我要回去睡觉了。”</br> 温热瘦削的身体靠在楚渊怀中，对方两条手臂紧紧地抱着他，身躯轻微地战栗颤抖着，嘴里喃喃念着他的名字。</br> “阿渊、阿渊……别抛下我……求求你，不要丢下我……阿渊……”</br> 低低的啜泣声无助而惶恐，从来没有听见过子衿如此卑微依恋的哀求。</br> 就像是遍体鳞伤的小兽，打碎了一切尊严，蜷缩在他怀里乞求哪怕一丝的温暖。</br> 楚渊身躯僵硬，呼吸乱了节奏，垂在身侧的手仿佛有千斤重，抬不起来更没法把他推开。</br> “不是让他待在你那里吗？”楚渊深吸了口气，稳住情绪，“叶空青，把他带回去。”</br> “他现在状态不太对劲，一直求着让我放他去找你，险些都朝我下跪了。”叶空青打了一个哈欠，“我也拿他没辙啊，大夫今天也说了，子衿心里郁结，他这心病我看准是因为你造成的，你陪着他保不准病就好了。”</br> 他话一说完，便直接转头走人，完全不给楚渊拒绝的机会。</br> “你要是实在嫌恶他，把他丢在门口也随便你。”</br> 叶空青虽然不清楚子衿和楚渊以前发生了什么矛盾，但以他敏锐的洞察力，他们二人从前肯定有过什么。</br> 要是此番他们之间化解了恩怨，倒也是好事一桩。</br> 作为朋友，叶空青实在不想看到楚渊总是这么沉郁颓废下去。</br> 楚渊沉默了半晌，闭了闭眼睛，抬手将粘在自己怀里的人推开。</br> 子衿仿佛对这个动作有深入骨髓般本能的恐惧，他浑身颤抖着，可却不敢阻拦他，眼里泪水滚滚落下，无助绝望地看着他把自己推开。</br> 楚渊自是看不见他的神情，但从他颤抖战栗的身躯中，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怯怕。</br> “阿渊……求求你别扔下我……”</br> 他连哀求都小声得害怕引起楚渊的反感。</br> 楚渊顿了一下，没有说话，只将他推开些距离，便把人抱起来，转身回房间。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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