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毅走近道:“我今天想送你去上班,但没等到你,反而等到缇娜。她说你受伤了,我不放心。”</br> “我胳膊上已做了缝针处理,下午没什么事就可以出院了。”</br> “那就好。”</br> 闻言,贺毅紧绷的脸色明显放松下来。</br> “你不知道…我听缇娜说你受伤,我有多紧张。”</br> 缇娜插嘴道:“小姐!我作证!贺少爷真的超级担心你!”</br> “缇娜!”容兰扫了缇娜一眼,然后对贺毅解释道:“你别听缇娜胡说,她说话总是很夸张!”</br> 贺毅不顾身旁还有其他人,认真道:“缇娜没有夸张,我确实很担心你。”</br> 容兰:“……”</br> 贺毅的话令她不知该怎么接,一时之间只能语噎在那儿。</br> 缇娜则是站到康珏身边,小声儿地嘀咕道:“小公爵你可以走了,我们小姐已经有人照顾了……”</br> 康珏听见了,却没有恼怒。</br> 他知道缇娜是打小跟在容兰身边的,是容兰的侍女更是她的玩伴。他曾经主动毁掉与容兰的婚约,也难怪缇娜会为了容兰抱不平,在这儿阴阳他。</br> 这是他自找的。</br> 可他如今看清自己的真心,不想就这么放弃。</br> 贺毅的眼光从容兰转移到康珏身上,意味深长道:“小公爵,你工作繁忙,况且你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我知你担心兰儿,这里有我和缇娜在,你就放心离开吧。”</br> 这是话里带刺的逐客令。</br> 康珏却只看向容兰,只要她不拒绝他的照顾,他愿意一直在这。</br> 被康珏凝视着的容兰,小手儿紧攥着被角:“康珏,我这两天需要请假,天梦不能连你都请假,你快些回去吧。”</br> “好。”</br> 康珏应道,但他的声线,却透着一股淡淡的苦涩。</br> “你好好休息。”</br> 康珏离开时,容兰的视线还是不自觉地跟随着他,当着康珏的面,她会掩饰自己对她的在意,可他不在的时候,这种在意却是本能般地流露出来,那是连她自己都浑然未觉的……</br> 缇娜在那边忙着插鲜花。</br> 贺毅却是将容兰下意识的反应,尽收眼底,眼眸中展露出凌厉的锋芒。</br> 不过当容兰再望向贺毅的时候,他又恢复成那个含笑脉脉,温柔体贴的男人。</br> 缇娜是个机灵的丫头,看出贺毅对自家小姐的心意,便主动找了洗水果的理由,将病房留给两人独处。</br> “听缇娜说,你的手是因为康珏……”</br> “不是。”容兰下意识否认道:“是我自己误伤的,和他没关系。”</br> “兰儿,你和我说实话。”贺毅声音沉了几分:“误伤?要怎么误伤,你的胳膊才会受那么重的伤。”</br> 见贺毅那么执着,容兰也就如实道:“我以为康珏是埋伏我的人,所以我用随身准备的弹簧小刀想自卫,发现是他,来不及停下就划伤了自己。”</br> “你——”</br> 在来的路上,缇娜并没有说清容兰受伤的原因。</br> 现在听容兰亲口说,贺毅才知道这背后的故事。</br> “埋伏你的人?”</br> “恩,天梦制药树敌那么多,后续我们还准备开发上市一批针对精神类药品的阻断剂,减少瘾君子对那类药的依赖性。”谈到工作,容兰的目光瞬间变得认真起来:“之前我们获批上市的药物已经动了几家的蛋糕,再这么持续下去,那些贩卖精神类药品的组织一定会对天梦有所行动……”</br> 容兰把贺毅当哥哥一般尊敬看待,所以这些话,她没有做任何隐瞒。</br> 贺毅听得却是眸光一闪。</br> “你说你们在开发对精神类药品的阻断剂?”</br> “恩,现在已经在人体试验的阶段,两次数据报告都证明了这款药物的阻断率达到了百分之八十以上。”容兰的眼里满是笑意:“真希望这批药能尽快生产上市,到时候肯定能帮到很多在深渊中的家庭。”</br> “原来你是为了这个才被容家‘驱逐’的?”</br> “恩,为了保护我外公。”容兰点点头:“我不在意别人用什么眼光来看待我,但我不希望外公因此受连累,才求外公把我赶出来的。”</br> 贺毅衬衣下的胳膊,紧绷得青筋暴起,脸上还是端方雅正道。</br> “你一个女孩子…何必把自己弄得这么苦?”</br> “贺毅,我的起点,是很多人拼尽一切都无法到达的终点。”容兰敛起笑意,正色道:“我一直在思考我的终点在哪里?我有疼爱我的外公,我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我如果将自己藏匿在小情小爱中,什么对我来说都是轻而易举得到的,可我不想这样,老天爷给我这些,是想让我做更多更有意义的事情。也许我的终点,就是帮助一些人改变他们的起点……”</br> 贺毅听得胸口像是被一块海绵堵住。</br> 眼前的女孩在阳光下,白皙剔透,她漆黑的瞳眸里闪着如黑曜石般的光芒。</br> 她太过耀眼,耀眼得让人贪恋又惧怕。</br> 他贪恋她的明媚,她的瞩目,她的温暖。</br> 但是他又惧怕她的光芒,将他肮脏龌蹉的心思,照得无处遁形。</br> “当我有了目标,坚定地朝着这个目标去做的时候,我好像也没你说得那么苦。”容兰微微一笑道:“况且我觉得我也不是一个人,宁暖暖是个很厉害的人,似乎什么都在她的运筹帷幄之中……”</br> 贺毅听着这些,心中所有所思。</br> 容兰所说的这条路……</br> 美好而又神圣,却是他此生都不可能走的路。</br> 贺毅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兰儿,我能不能也加入天梦?”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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