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君竹语速很慢,声音也不高,全然不像她一贯风风火火的性格,反而好似在诉说着,一些令人暖心的故事。</br> 这些故事无一例外,都是关于刘浮生的。</br> 讲述这些故事的人,有秀山县原本的贫困户,有山沟里的农民,有渴望上学却被贫穷束缚的孩子,有整日在矿洞里工作的矿工……</br> 许许多多的人口中,都在讲述着,关于他们秀山县,那位刘县长的故事。</br> 罗君竹说得很认真,刘浮生却听得很茫然,他不知道她说这些,究竟想要表达什么。</br> 讲完故事之后,罗君竹笑着对刘浮生说:“我忽然发现,我对这些故事,都很有兴趣!并不是因为,这些故事与你有关,而是我觉得,从这些人的叙述之中,我能够读得到他们心里最诚挚的感动,以及最真挚的情怀。”</br> “当时,我就有了,把这些事情,全都写下来的冲动!我觉得,在全省乃至于全国,这样的故事应该还有许多,我想去倾听他们,然后书写他们。”</br> “之前在发改委工作,我感到枯燥无味,我觉得自己,每天都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上班、下班、做着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有什么意义的事情……现在,我终于找到自己的目标!”</br> 直到这时,刘浮生才听懂了罗君竹的意思。</br> 他有些释然的说:“表姐你长大了。”</br> 罗君竹瞪了他一眼说:“我的年纪,本来就比你大好吗?少在我面前装成熟!”</br> 刘浮生摇头说:“我这可是实话,我们如果能找到,治愈自己心灵的事情,那才算是不枉此生。”</br> 罗君竹淡然道:“是啊,让我随波逐流,我总有些不甘心的,今天找你来,就是想让你,帮我做一个决定。”</br> 刘浮生疑惑的说:“刚才你讲了,那么的故事,不是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吗?还需要别人帮你什么?”</br> 罗君竹轻叹道:“或许我不需要别人的支持,但是你的意见,对我来说非常重要,你应该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我父母都在国外,享受着他们自己的生活,我之所以来到奉天,跟在老爷子的身边,就是因为老爷子其实很需要亲情,你别看他做到了,那么高的位置,掌握着那么大的权力,其实私下里,他也是很脆弱的。”</br> 关于这一点,刘浮生也曾经有过一些了解,但毕竟那都是别人的生活,他无权干预,也不能过分深入。</br> 罗君竹说,胡三国最重视的就是亲情,可他那两个女儿,大女儿嫁到了国外,许多年都不曾见他一面。</br> 二女儿也不顾他的反对,嫁到了濠江市,后来或许觉得孤老头子太可怜了,才同意把孙海送回内地,放在奉天。</br> 罗君竹和孙海这两人,可以说是胡三国一手拉扯大的,胡三国对他们,倾注了太多的情感。</br> 孙海去辽南市,是胡三国安排的,而在他的安排里,孙海最终还是要调回奉天,他在退休之前,尽力提拔,并培养孙海的羽翼!</br> 罗君竹虽然是女孩,但胡三国也没有那么轻易的放手,她无论读大学还是工作,都在奉天,不能去外地,从这一点,就能看出胡三国有多强的掌控欲,同时,更是舍不得外孙女奔波吃苦。</br> 听罢罗君竹的叙述,刘浮生也明白了她的顾虑。</br> 表面上,罗君竹和孙海,对胡三国都没有那么尊敬,甚至经常吵嘴。</br> 可实际上,他们与外公的感情,远比许多正常的,祖孙之间的关系,更加深厚亲密。</br> 罗君竹想要辞职,离开奉天,脱离外公的羽翼保护,去实现自己的理想,唯一舍不得的,不是这个让她觉得枯燥的工作,而是已经开始逐渐衰老,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的老人。</br> “如果我跑路了,老头子恐怕会大受打击,不知多久才能缓过来!他毕竟年纪大了,万一有什么闪失,我这辈子都过意不去啊!”罗君竹叹息一声,表情很是纠结。</br> 如今孙海不在奉天,她这个表姐,就要主动承担起,照顾胡三国的工作,虽然,以胡三国的地位,根本用不着孙女去照顾,但是罗君竹,至少也要留在他身边,不断的输出情绪价值。</br> 哪怕天天拌嘴,也可以让老爷子解个闷儿。</br> 刘浮生沉吟许久,都没有说话。</br> 罗君竹说:“我看过很多书,心灵鸡汤喝的有点腻了,我就想听听,你比较实在的建议,毕竟你是个人才,说话又好听……”</br> 刘浮生无奈的笑了笑:“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问我的建议,我也只能用换位思考的方式,与你探讨这些事情。”</br> 罗君竹笑道:“我要的就是将心比心。”</br> 刘浮生说:“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追随自己的内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胡伯很有可能舍不得你,但他心中最希望的,还是你能得到幸福与快乐……我想只要你隔三差五的回来看看他,他也不会太难过。”</br> 罗君竹蹙眉道:“可是,每个人对幸福的定义都不一样,许多长辈都觉得,他给自己孩子安排的那条路,才是最幸福的,往往忽略了,孩子们真正想要的……老爷子总喜欢强调,他当年走了多少弯路,他说,在自己能力范围内,绝对不会让我们继续走弯路了……我可以确定,我这个梦想,在他看来,也是弯路。”</br> 刘浮生叹道:“即便是至亲,也无法做到思想上的绝对统一,因为每个人的经历不同,自然会塑造出不同的做事风格,也就导致了,截然不同的命运……对幸福和美好生活的定义标准,肯定也不一样。”</br> “你跟胡伯拥有不同的人生观和价值观,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你不想让他伤心,我也能够理解……我想,只要你能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做好该做的事,成为一个优秀、甚至卓越的人,胡伯看见了,应该就能理解你的选择了。”</br> 罗君竹听完这些话,显得有些沉默,过了一会儿,她轻笑道:“想不到呀,你也会说这些心灵鸡汤,总结起来就是不管老头子的反对,执着追求梦想吗?感觉没什么新意呢!”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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