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寅时，老厨梁广福便起来和面。</br> 昨日内侍亲自跑来一趟，让老爷今日上早朝，林白帆打探过了，水师将官也要去宫里。</br> 虽然没人明说，可大家心里跟明镜一样。</br> 老爷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这早饭总需要吃一些，一碗热腾腾的猪肉芹菜馅饺子，能顶到午时了。</br> 后院，油灯也点了起来。</br> 张希婉帮着顾正臣穿好朝服，一只手拍在顾正臣胸口，微微仰头看着，噙笑柔柔地说：“夫君今日有三分意气风发，待归来时，妾身可要好好端详端详，看看这意气风发是否更盛几分。”</br> 顾正臣抓住张希婉的手，目光中满是爱意：“娘子今日有三分柔情欢喜，待归来时，为夫可要端详端详，看看这柔情欢喜是否更盛几分。”</br> “夫君，我等你归家。”</br> 张希婉收回手。</br> 收拾利索，用过早饭。</br> 顾正臣看着已经起来的祖母、母亲、林诚意等人，也知道这些人不太可能回去再睡一会了，只好早早请安，说了几句话，便上了马车朝着皇宫而去。</br> 罗贯中不在邀请之列，这样也好，在家保养好身体，早点将书写出来，那么多人盼着呢，不赶紧更新怎么行。</br> 马三宝连个将官都不算，自然也没资格上朝。</br> 进入奉天殿广场，已有了数百人官员。</br> 高令时看到顾正臣来了，招呼着段施敏、黄半年等人走过来行礼。</br> 顾正臣点头示意。</br> 眼见走过来的水师将官越来越多，李景隆更是挤了过来，透露出了今日会有封赏的消息。</br> 这家伙原本也没资格来朝会，可他爹是曹国公，前来见证也说得过去。</br> 顾正臣看着兴奋的众人，平静地说：“远航虽已结束小半年，可荣耀今日才到，莫要嫌朝廷动作慢，委屈了你们，若这份荣耀经不起文武、世人认可，给了你们，怕也有非议，难免不安。”</br> “今日，无论是封，还是赏，无论是与你们心中预期多，还是寡，都好好接受了。功劳低了的，以后再赚功劳，官职低了的，以后再升官，不算什么事，我只希望你们记住了——”</br> “位卑未敢忘忧国，无论日后身在何处，身居何职，都应一腔热血，报效朝廷，为陛下分忧，为大明戍安宁。”</br> 赵海楼、黄元寿等人连连点头。</br> “先生。”</br> 朱棡、朱棣、朱橚联袂而至，朱榑、朱檀等人也来了。</br> 顾正臣行礼。</br> 还没寒暄几句，序班便开始引导站列。</br> 顾正臣只好走至侯爵行列之中，傅友德、黄彬、蓝玉、金朝兴等在京侯爵都在，李文忠、汤和、常茂三个公爵站在前列，后面则是五军都督府与京军将官。</br> 至于水师将官，则十人一排，形成了一个百人方阵，站在了南面。</br> 序班曹志走了过来，对定远侯略一抬手，笑道：“定远侯是远航水师总兵，今日不宜在此处站列，当站于水师将官前面，还请随下官来。”</br> 顾正臣无奈，只好随着走去，站在了水师方阵最前面。</br> 御座被抬到了丹墀之上，太子、诸王站立左右，文武则站在丹墀下左右。</br> 礼乐起时，朱元璋踩着晨曦的光而至。</br> 落座。</br> 礼乐停。</br> 朱元璋看过文武，目光落在了正南面的水师诸将官身上，开口道：“古人云，德懋懋官，功懋懋赏。朕得天下已有十六载，胡虏退至关外，大海得以靖安，云南已设都司，四方定平，皆赖诸文武效力。”</br> “故在三年时，朕据功定封，并在云南平定之后，再行定封之事！如今——十四年冬，定远侯以远航水师总兵之职，率将校军士与从属人员两万六千八百三十六人，历经生死，横跨大洋！”</br> “翻山越岭，搏斗土著，身承疟疾，经历火山，奋命而归！终得土豆、番薯、玉米等农作之物。番薯产量水师共瞩，毋需置疑！土豆产量，天下共瞩，无可置疑！”</br> “亩产二十石农作之物，其功之高，可追日月，其功之福，可庇兆民！朕深知，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天下万民承其大功。故此，今日当行大封赏，以示褒嘉，并顺天道，昭昭日月。”</br> “太子，今日你来代朕宣旨。”</br> 朱标走出，内侍托着圣旨至前。</br> 接过圣旨，内侍退至一旁。</br> 朱标看了一眼顾正臣等人，洪亮而清晰的声音响在奉天殿广场：“定远侯顾正臣接旨！”</br> 顾正臣上前几步，行礼听旨。</br> 朱标气沉丹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惟天命佑明，必资文武之臣；社稷安泰，实赖股肱之佐……”</br> “兹有顾正臣，自洪武六年以举人身入仕朝廷，民治、军功累累，夙夜匪懈。安民句容，治贪泉州，开海禁，通贸易，镇守辽东，力克纳哈出，南降海寇，方有旧港之地……”</br> “东出日本，屠倭六万，京观威武……”</br> “南下澳洲，开疆万里，方有秦国……”</br> “纵横十万里，持戈护佑黎庶……”</br> “其心昭昭如日月，其行凛凛若风霆，实为国之干臣……”</br> “新式火药，蒸汽机，镇国之国器……土豆、番薯等，康民之国器……”</br> “特加封尔为银青荣禄大夫、上柱国，进爵镇国公，参军国事，食禄五千石，锡之诰券，世袭罔替，永彰殊勋……”</br> “惟尔克笃忠贞，夙承眷命，毋替朕命，永保终誉。”</br> “钦此！”</br> 朱标抬起头，看向台阶下的顾正臣，满眼都是欣慰。</br> 朱棡、朱棣等人微微点头，对这个结果相当满意。</br> 李文忠、汤和对视了一眼，面带笑意。</br> 镇国公啊，这个名可不简单，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但给顾正臣，李文忠认可，汤和也认可。</br> 他虽然在战场上拿出来的军功并不算多，比不上徐达、冯胜等人，可他的所作所为，包括那各类火器、战术背包、酒精、蒸汽机等，实打实全都是镇国之物！</br> 还有这土豆、番薯，可不也是镇国之物。</br> 民不安，国如何安？</br> 顾正臣看向朱元璋，目光碰撞在了一起。</br> 朱元璋颔首微笑。</br> 顾正臣行礼，心头难掩振奋之情，沉声道：“臣——领旨谢恩！”</br> 十年，自寒门举人，至大明公爵，顾正臣走完了许多人一辈子无法走完的路。</br> 至今日，大明多了一个镇国公。</br> 一个镇字，寄托了朱元璋诸多心思。</br> 礼部拟了梁国公、英国公、襄国公、定国公、康国公、镇国公等诸多称号，但朱元璋深思熟虑之后，挑中了镇国公，希望顾正臣可镇平四海，镇抚百姓，镇安社稷！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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