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很多人都知道徽商胡家的背后站着顾正臣,可定远侯府与胡家之间的走动并不多。</br> 尤其是这几年,两家在明面上的走动几乎停了,即便是元旦,胡家也只是象征性地派人送点礼入府,胡恒财也好,胡大山也好,都不会登门。</br> 定远侯府不从胡家拿钱,胡家也不靠着顾正臣的名声做生意。</br> 切分得彻底。</br> 至少明面上如此。</br> 像今日这般,顾正臣没有遮掩身份,直接登门的情况,已经很多年不见。</br> 胡大山知道,能让顾正臣登门的事,必然不是什么小事,于是问道:“侯爷,何事?”</br> 顾正臣接过胡恒财递过的茶碗,轻声道:“南洋、西洋的买卖利润还不错吧?”</br> 胡大山没有隐瞒,直言道:“市舶司在增加,出海的商人与船只也在增加,南洋利润在下走,但利润还算可观。西洋航线正在开拓,利润确实喜人。只是来回一趟西洋,耗费的时日较多,风险也相对较大。”</br> 顾正臣将茶碗搁到桌上:“富贵险中求,历来如此。我需要你来拟定一份商人名单,满足以下三个条件中的一个便可。”</br> “名单?”</br> 胡大山心头一颤。</br> 顾正臣见胡大山神情有些异样,直言道:“其一,家产财富超过五十万两。其二,亲自前往过南洋或西洋。其三,做买卖亏损严重,折损颇多,但没有一蹶不振,还有勇气与志气想要翻身的。”</br> “按照这个标准,拟出名单,我将会以定远侯府的名义,发出请帖,让这些人前来金陵商议要事。放心吧,不是朝廷想要对商人动手,而是商人的下一个机会出现了。”</br> 胡大山看了看胡恒财。</br> 胡恒财上前,低声问:“侯爷,什么机会?”</br> 顾正臣起身,活动了下酸涩的胳膊,笑道:“这个机会你们也会心动,只是此事还不宜外传出去,所以,务必保密……”</br> 胡大山听闻之后,瞪大双眼。</br> 胡恒财紧张地搓着手。</br> 这买卖——也能做?</br> 我去!</br> 顾正臣走至门口,提醒了句:“速度要快,名单上的人在两百左右,可多不可少。不必送了,改日府里见。”</br> 胡大山仰天大笑,他娘的,一本万利的生意来了!</br> 胡恒财也没想到,当了一辈子的商人,都没干过这样的勾当,呸,这样的生意。</br> 定远侯还是定远侯啊,这能耐可不是谁能比的。</br> 名单好拟,这些年来胡家生意铺得多,南来北往的,尤其是下海的商人认识不少,大抵还是知道些彼此实力、能耐与心性。不过为了避免坏了侯爷大事,还是需要找其他金陵巨商问问,别遗漏了谁……</br> “我家的地被选中了。”</br> “真他娘的羡慕,要不你的地卖给我,五十贯银钞?”</br> “去,一百贯也不卖。”</br> “穷酸的,灾荒年景你那地能卖出去三十贯就不错了,还想要一百贯!那,一百贯也不是不能商量……”</br> 顾正臣路过一处桥时,听到一旁两人争执不下。</br> 林白帆低声道:“老爷,应天府抽了签,选出了四百亩地,还特意做了标记,不少商人大户将这些地作为福泽之地,想要购入自家手中。”</br> 顾正臣并不在意百姓是不是卖地,这无关紧要,反正地块是分散的,周围有百姓,这就够了,田地可以交易,但田地总归是跑不了。</br> 定远侯府,书房。</br> 张书与张和谈论着学问事,顾安则翻看着厚重的航海日志抄本,被里面的内容不时惊住。</br> 自己这个侄子,本事之大,超乎想象啊。</br> 这时,朱橚迈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孙五娘。</br> 朱橚抬眼见是张和与两个陌生人,便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先生还没回来?”</br> 张和赶忙行礼:“见过周王。”</br> 又给孙五娘作揖。</br> 顾安、张书打了个哆嗦,娘啊,这位就是第五皇子周王朱橚啊!这怎么就大大咧咧地来到了定远侯府?</br> 张和回道:“尚未回府。”</br> 朱橚打量了下顾安、张书:“这就是先生那势利眼的族人?”</br> 顾安、张书吓得赶忙跪了下来,冷汗直冒。</br> 朱橚不屑地呵了声:“这也就是你们有勇气进了侯府的门道歉,若是刚过家门而不入,就此折回山西,呵呵,先生顾怜亲情不敢动手,我们这些弟子可没什么好顾怜的。”</br> 顾安头碰着冰冷的地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br> 若不是老娘重亲情,那洪洞顾家很可能就彻底完了,按着自己的心思,就应该从六合回去了,可谁能想高纶是顾正臣安排的,甚至是后半程遇到的商人,那也是定远侯府的安排!</br> 甚至可以说,这一路上的一举一动都可能在定远侯府的监测之下啊。</br> 想想自己说的那些话,还有那个知情人高纶,这个家伙一定鹦鹉学舌,原原本本地告知了定远侯,侄子对自己不亲近,定是在介怀自己不顾亲情的那些话,现在连周王都直说自己是“势利眼”……</br> 张书定了定心神,自己不用担心也不用害怕啊,势利眼说的是顾安,不是我,说的是洪洞顾家不是洪洞张家……</br> 朱橚板着脸,敲了敲桌子:“你们记住了,敢做一件伤害定远侯、定远侯府声誉的事,我会为先生代劳,免得他背负一个大义灭亲并不光彩的名声,起来吧。”</br> 顾安、张书谢恩。</br> 张书倒是平静,可顾安却被吓得不轻,起身时更是站立不稳,趔趄了下。</br> 朱橚没理顾安等人,取来一本书便坐了下来,刚翻看几页,便听到门外有动静,转身见顾正臣走了进来,起身行礼:“先生。”</br> 孙五娘行礼:“顾堂长。”</br> 顾正臣只是嗯了声,便径直走了过去。</br> 顾安、张书看着这一幕,震惊不已,这可是王爷,皇子啊。</br> 顾正臣坐了下来,问道:“京师大医院的事如何了?”</br> 朱橚原本是想送沐春的,只是因为京师大医院临时事多,突然来了几个急诊,脱身不开,便吩咐朱棡带去了一些礼物,代表了下。</br> 简单地说了下大医院的事,朱橚言道:“先生,我们还是缺人手,医学院准备在今年秋日扩招,主要面向地方医官子女,尤其是家承有医术的。”</br> 顾正臣思虑后点了头:“医官子女可以调入医学院进修,但京师大医院不能从地方上抽太多医官与医者。不过今日让你们来不是为了这件事,而是为了接生之事。”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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