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护人员王海拿出比大拇指还粗的铁棍,看向常信:“一旦这样做,传动轴、齿轮都可能损坏,甚至连螺旋桨都可能被波及,这种级别的损坏,我们在这大海之上可修不好。”</br> 常信坚持:“那也需要减速,蒸汽机坏了我们还可以划船,若是动力不减,万一触礁,那危险可就太大了!”</br> 王海指了指蒸汽机锅炉:“已经退火了,宝船会持续减速,到时候我们可以检修。应该是个一般故障,没必要造成致命故障。”</br> 等一等,船速自然会降下去。到时候故障排除,不损动力。</br> 一旦鲁莽损毁,那后续航行可就太难了。</br> 这是合适的对策。</br> 常信看着拒绝执行自己命令的王海,也知道他说的有些道理,可这是紧急情况,前面很可能有暗礁,眼见其他人也赞同王海,常信只好登上甲板,对李子发简单解释了下,问:“能否坚持一刻左右?”</br> 李子发眯着眼,看向前面带路的大福船,还有周围不断拉开距离的船只,最终点了下头:“那就坚持下看看吧。”</br> 最大程度地保有动力,确实有利后续的航程。</br> 常信返回,命人加快检修。</br> 宝船跟着大福船开始迂回转向,大福船在前面行过,宝船随之跟进。</br> 船舱里,千户廖不拔命人反方向划船,以减弱蒸汽机动力前向输出。</br> 骤然——</br> 一道令人头皮发麻的动静从脚下传来,原本前进姿态的宝船猛地停了下来,强大的惯性让廖不拔猛地扑了出去,重重摔在了地上,摇橹的军士也撞在了一起。</br> 甲板之上,值守的军士站立不稳,重重摔倒。</br> 李子发也没半点防备,胸口直压在了船舵之上,巨大的力道直撞断了两根肋骨。</br> 蒸汽机机房里,常信的脑袋撞在了铁梁上,直接晕了过去,检修传动器件的王海一个不稳,手插在了啮合转动的齿轮里,血肉顿时被咬了进去,骨头卡住了齿轮,可齿轮依旧颤颤地咬着,似乎想要冲破阻碍。</br> 维护人员伤了一片,周晨脸也被划破了,拿起铁棍子便插到了齿轮里,看向损伤惨重的众人喊道:“来人!”</br> 船舱里休息的军士也被这突然的变故惊醒,一些军士直接从兜床上摔了出去。</br> 军医刘二娘额头上撞出了一个包,鼻子也流出了血,顾不上疼痛,招呼着其他军医:“快起来,准备救人,带上酒精,包扎之物!”</br> 货物仓一片狼藉,各类货物散落开来。</br> 舵楼里也损失惨重,负责观望天文、绘制海图的钦天监人手撞在了桌案之上,有几人昏死了过去。</br> 李子发看着跌跌撞撞而来的钱壬,吐了下嘴角的血,喊道:“触礁了,快派人查看船舱是否进水了!”</br> 钱壬刚想动,船猛地向前移动了下,刚划出去两丈,再次停了下来。</br> 底层。</br> 马行带人检查着,对下来的钱壬喊道:“最底层的船舱进水了,好在有水密舱,一时半会还沉不了,但是有些水密舱受损了,很可能坚持不了多久。”</br> “带人修补!”</br> 钱壬下令。</br> 马行抱着一摞木板,拿起锤子:“先让船后退!”</br> 钱壬跑出去,留下一句话:“我来安排!”</br> 触礁变故引起了所有人的不安,顾正臣的宝船就停在不远处,并命令所有宝船不得轻易前行。</br> 显然,大福船前面探路可以避免一部分危险,但并不是完全避免。</br> 说到底还是暗礁与吃水问题。</br> 大福船载重少,吃水相对浅,可以从一些隐在海面之下的暗礁处安全通过,可大宝船载货多,吃水深度比大福船深不少,这一下子碰到了暗礁之上,属实也是运气不好。</br> 顾正臣站在船舷侧,借着不断升起的照明弹下令:“派人询问损伤状况,并确定船破损状况,要不要弃船!”</br> 赵海楼将命令传达出去,黄半年、章承平、黄洋等人率船接近。</br> 李子发喊道:“船上伤员众多,需要转移!”</br> 黄半年看了看海浪起伏并不甚大,喊道:“将小船放下来,将伤员转移过来。侯爷需要你确定,宝船还能不能继续航行,若是不能,则需要当机立断,转移人与货物。”biqubao.com</br> 李子发面露忧虑之色,喊道:“不到最后,我是不会弃船的!”</br> 自己原本是一个寻常的蒸汽机船测试人员,后因给顾正臣传东征旨意之事被提拔为一艘大福船的船长,在这次远航中被提拔为宝船船长。</br> 这艘船,跟了自己一路,保护着所有人。</br> 现在要回家了,怎么可以将它丢下?</br> 一定可以修好。</br> 一定!</br> 船舱底部,马行带几十人到处修补,可就在此时,船猛地向前扑了下,水密舱的隔板顿时被冲破,冰冷的海水顿时涌了进来,甚至可以感觉到底部的尖头礁石!</br> “进水了!”</br> “修补!”</br> 马行亲自扑上去,可木板根本压不住口子,海水在不断地向里面渗。</br> “修不好了!”</br> 船匠丁厚拉过马行,抬头看了看上面,暗暗咬牙。</br> 这群人搞什么,船的动力为何还存在,不是说好了让船后退,为何向前了?</br> 这一顶,顶没了最后的希望!</br> 蒸汽机机房里,王海的小臂被斧头砍断,血喷涌出来,啮合的齿轮在一股动力之下,猛地咬碎了骨头,转动了下,最终被铁棍子给挡住了去势,发出了咯咯的声响……</br> 钱壬失魂落魄地站到甲板上,看向掌舵的李子发:“进水了,窟窿堵不住了。”</br> 李子发脸色一白,只觉得胸口很疼,嘴唇哆嗦了下,抚摸着船舵,无力地说:“弃——船!”</br> 钱壬眼眶通红,可这个时候容不得犹豫,扯着嗓子喊:“弃船!”</br> 溜索抛向左右两侧的大福船,船舷侧的小船下放,绳梯也丢了下去,轻伤员自己下船,无力下船的则会被绑起来下放至底部或挂在溜索上,顺着溜索直接抵达大福船上。</br> 照明弹不再出现,周围已被火把、滚灯照亮。</br> 顾正臣看着已出现倾斜之势的大宝船,催促道:“不要管货物,将人先转移出来!货物没了就没了,人——需要回家!”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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