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有一群人。</br> 朱棣拿出望远镜,仔细观察着,轻声道:“人数,大致百人,皆是男人,棕黄色皮肤,头发是黑色的,没有卷曲,颧骨相对突出,大部分人身上穿着的是斗篷,手中拿着的是石锤与凿子……”</br> 土著观察与记录这种事在澳洲的时候干过,也是大明人接触土著之前所需要进行的工作。</br> 徐允恭拿出纸笔,匆匆记录着。</br> 沐春、方美等人则拿着望远镜观察远处,越观察越心惊。</br> 朱棣继续说着:“有六个头上戴着木头头盔的军士,头盔上挂着红色带子,嗯,脖子后面有一根木条横着,不知是干什么用的。有盾牌,盾牌是木制的,上面还绘制一些奇怪的符号。”</br> “军士的武器是三尺多长的大头棍,棍子前端裹着青铜块,有点类似狼牙棒,但看着并不锋利。其中一个军士头盔上还有一根羽毛,应该是个将官……先生,差不多就这些。”</br> 朱棣放下望远镜,看向顾正臣。</br> 顾正臣微微点头,注意力却没有放在这些土著或军士人身上,而是盯着山下的一条大道。</br> 这才是令所有人震惊、错愕的地方。</br> 出现道路,看似没什么稀奇,但这背后的意味太大了,太重了。</br> 老周说过: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br> 同样,在这南美洲,在这安第斯山脉之中,在这海拔三千以上,这里本没有路,开凿的时间久了,也便成了路。</br> 山下的山路,宽足有两丈多,道路两旁不是树木遮阴,就是石头堆出路沿。</br> 这条路通往东北方向,或平坦,或有斜坡,或是拾阶而上,甚至在五里之外,还有一座藤蔓支撑的悬索桥。</br> 一条大路,宽又阔,看不到尽头。</br> 颇有一种遇山开山,遇水搭桥的感觉。</br> 显然,能做到这一切的,绝不是寻常的文明。</br> 要知道,他们已经用青铜器了,而被后世人所熟悉的玛雅文明,被认为某些研究上超前的玛雅文明,那从始至终都没有青铜器,更不要说进入铁器时代了。</br> 而这里的文明,他们掌握了青铜器,而且还放在了武器之上。</br> 从头盔、武器来看,有几人属军队,还是正规的军队,而那些穿着斗篷拿着石锤敲敲打打的,应该是底层的百姓。</br> 顾正臣放下望远镜,有些不敢相信,开口道:“咱们该不会遇到印加人了吧?”</br> 对于美洲文明,简单一点就三大文明。</br> 玛雅文明、阿兹特克文明与印加文明。</br> 玛雅文明、阿兹特克文明都在中美洲,一北一南。</br> 整个南美洲,在这个时间点上,能称得上文明的,也就只有印加文明了,至于其他的部落,那就是松松垮垮的部落,最多出现一些简单的城邦,没有出现真正的文明,没有从上而下十分严格、精密的制度。</br> 而修路这种事情,特别是修几十里,甚至可能是上百里的山路,就不是寻常的城邦,也不是小部落能干出来的事,必须有强大的控制能力,还需要有相当的粮食剩余,需要有一定的技术。</br> 另外,还必须明白一点,修这种山路,他们图的是什么?</br> 自古以来修的路,那就只有一个目的:方便通行。</br> 这貌似是废话,但这是真理。</br> 实现方便通行的背后,要么是求利益,互通有无,要么就是方便自上而下的政令传达,以便于实现坚固的统治。</br> 在这南美洲,一干部落相对来说自给自足的时代里,即便是有贸易需求,那也不至于修如此宽阔的道路,而且远处看不到部落,说明在视野范围之内,并没有部落聚集。</br> 这也就是说,这里距离他们的核心区域很远。</br> 谁会在很远的地方修路,就为了扛着土豆走出去,换点玉米回来?</br> 不划算啊。</br> 长距离的道路,要么是大规模商贸踩出来的,比如丝绸之路,但南美洲不具备大规模商贸的条件,再说了,丝绸之路出了关,那也没啥路,该翻山越岭走沙漠的时候还不一样。biqubao.com</br> 要么,那就只剩下一个解释:国家统治的需要。</br> 比如秦始皇修驰道,各朝各代不断修补的官道,那不是为了做点小本买卖,而是为了国家统治,为了控制地方,或者说,为了镇压地方,为了方便打仗,运输物资。</br> 而这里,眼前的这一条路,显然是出于控制地方的需要,是一种国家行为,而不是一种小型的部落行为。</br> 在明代初期的南美洲,能干出这种事,有这个本事干成这种事的,只能是印加人。</br> 毕竟印加人修路那是一个疯狂,尤其是在扩张期间与后期,印加人修了两条大道贯通南北,一条沿海地带,长达八千里,一条高原通道,长达一千两千里。</br> 这是实打实的数字,不是夸张。</br> 西班牙人来的时候,也被吓了不轻,毕竟整个欧洲也找不到如此牛的路,想着对方何等强大,后来一接触,法克了……</br> 这原本是印加帝国对外扩张的道路,是运输物资、投送军士的道路,结果成了西班牙人“征服”印加的道路,毕竟有路,那总比翻山越岭走得快,而且还不会迷路,顺着大道走,就走到了印加的中心——库斯科。</br> 只不过这个时间点上,沿海没有印加人的路,但现在看来,他们已经开始准备对外扩张了。</br> “先生,我们下去吗?”</br> 朱棣问道。</br> 顾正臣看了看众人,重重地点了点头:“从目前来看,这条路便证明背后很可能是一个国家,但是不是我们想要找的印加,那就需要验证一下了。”</br> 沐春指了指山脚下的石屋:“先生,那里有十几个石屋,里面会不会隐藏着更多军士?”</br> 朱棣等人看去,这才注意到山脚下被树木遮住的并非山石,而是石屋。</br> 顾正臣看向方美:“你带二百人,从南面下去。翟锋,你带二百人,从北面下去。留出一些人手包抄,不允许放走一人。另外注意下石屋,做好防备,不要轻敌。”</br> 方美、翟锋得令。</br> 萧成跟上方美,林白帆跟上翟锋。</br> 朱棣、马三宝等人跃跃欲试,却被顾正臣给瞪了回去。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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