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如同巨大的黑色铁骑,横扫而至。</br> 大福船之上,林山南面色凝重,沉声喊道:“抓紧!”</br> 轰!</br> 林山南感觉脚下的船猛地被推高,旋即下坠落下,抓着船舷的手被颠簸撕开,还没来得及站稳再次抓牢,海水直接拍到了甲板之上,强大的力道让林山南直接摔了出去。</br> 嘭!</br> 绳子绷直,林山南一把抓住绳子,站了起来,喊道:“稳住!”</br> 船再次被推高……</br> 李子发也感觉到了空前的危机感,庞大如山的宝船,竟在这大海之上如同秋风下落叶,飘飘摇摇,起伏得厉害。再看不远处的大福船,看不到真容,却可以看到些许的滚灯在剧烈地起伏。</br> “掌好舵!”</br> 李子发声音有些嘶哑。</br> 牙旗被雨水打得抬不起头,强烈的颠簸一重接一重,根本就没给人半点喘息,似乎大海之中有一头巨大的恶魔,下定了决定非要将所有船只吞噬至无尽的海底深渊不可!</br> 赵海楼控制着船舵,只感觉船身摇晃得十分厉害,喊道:“巨浪不是从一个方向来的!”</br> 确实。</br> 太平洋起起伏伏的大浪并不是只从正面扑过来,它还可能从南面扑过来,也可能从北面扑过来,甚至诡异到了可以从背后扑过来!</br> 这就给稳住船只带来了极大困难,是迎头面浪,还是以船身对浪,这对船只的起伏程度、颠簸状况是不同的。</br> 周全脸上挂着血,又被雨水冲刷而下。</br> 刚刚猛烈的颠簸让周全失稳,脸直接砸在了船舷之上,鼻子、脸颊都受了伤。</br> 可即便如此周全还是不打算撤回舵楼,冲着顾正臣喊道:“现在的风浪很乱,视野也不清楚,根本判断不了我们所处的位置。”</br> 顾正臣面色凝重,走至周全身前,看了看其伤势,对林白帆吩咐道:“送他们回舵楼!”</br> 周全抓着顾正臣的胳膊,一脸愧疚。</br> 顾正臣明白周全的意思,也清楚当下的情况让他们拿出准确的判断实在不太可能。</br> 赵海楼抓着船舵,看向一旁的大福船,滚动起伏得相当厉害。</br> 浪一重接一重,前仆后继,没有半点歇停的迹象。</br> “我们该怎么办?”</br> 赵海楼问道。</br> 顾正臣心头沉重。</br> 一直留在这里行不通,可没有个航向胡乱走,也可能会一头扎到风暴的中心去,反而可能遭遇更为危险的境地。</br> 属实是走也不行,不走也不行的境地。</br> 舵楼内。</br> 朱棣、朱棡、沐春等人并没有责备周全、庞州等人,而是在商讨对策,就如顾正臣日常所教导的,头脑风暴一下,兴许就能找到正确的路。</br> 沐春将当下的风向、水浪状况等总结出来,画在黑板之上:“当下东面浪、南面浪较多,且还伴随着相当强劲的东南风,若用一个螺旋风暴来看,我们可能的位置会是在哪里?”</br> 朱棡看了看,刚想起身就感觉船倾斜起来,赶忙稳住身形,不等船平定下来便开口道:“你这图错了,我们是在南面,南面的风暴不是逆时针,而是顺时针。”</br> 沐春恍然,赶忙将图改了过来。</br> 朱棣看了看,言道:“就这点信息,根本没办法判断咱们所处的位置。可能是在风暴最北面,也可能最南面,甚至可能是在正面,哪个方向,都可能遭遇这样的风与海浪。”</br> 李景隆抓着桌子腿:“那就想办法确定到底是在风暴的哪个方向啊。”</br> “你倒是会说,你来想办法!”</br> 徐允恭瞪了一眼李景隆。</br> 高令时紧张地看着,也不知如何是好,自己渴望抓住每个机会,可这机会在眼前自己压根抓不住,不懂气象,不懂风暴啊,而且选择一旦出错,那将会是整个船队的灾难!</br> 马三宝开口道:“这里不能确定,能不能深入一点确定?”</br> 李景隆脸色一变,赶忙喊道:“这里已经如此大的海浪,再深入咱们还有得活吗?”</br> 朱棡也认为这不是一个好的法子。</br> 站在周全身后,一直沉默的时运隆咬了咬牙,喊道:“马三宝说的对,这里不能确定,是因为风向、海浪来向都不稳定,可若是深入一些,就能判断出风暴是越来越强,还是越来越弱。”</br> “如果风暴变得更为强劲,海浪更高,我们可以调整航向,向北或向南,在运动中摸索,总好过留在这里。”</br> 庞州点头:“这个法子虽是冒险,确实可以试一试。”</br> 周全老人吐出一口血水到痰盂里,对朱棣等人道:“我赞同深入一些。”</br> 朱棣站起身来:“既然你们都这样认为,那就没办法了。冒险就应该有冒险的样子,呵呵!”</br> 当舵楼商议的结果传至甲板上时,赵海楼狞笑起来:“还真是一个疯狂的法子!”</br> 顾正臣看向萧成:“传令,所有船只前进!让他们都跟紧了,莫要掉队!”</br> 铜锣声不断敲响。</br> 闪电照亮海面,一艘艘船闪现在风雨之中。</br> 转眼,黑暗来临。</br> “前进一!”</br> 顾正臣喊道。</br> 蒸汽机人员快速操作,螺旋桨旋转起来,船只有了动力。</br> 顾正臣看向林白帆:“放点光出来,引路!”</br> 林白帆冲着船首喊道:“放出神火飞鸦!</br> 船首舱室的窗户向甲板上打开出来,随后一个木架子便从窗户里摆了出来,有军士从里面走出,将绳子系住木架子,一个粗大的飞鸦是摆上了木架子,引线点燃,窗户关闭。</br> 雨水打在了神火飞鸦之上,却没有将做过防水处理的引线熄灭。</br> 随着引线燃入飞鸦腹部,一声尖叫声随之而起,飞鸦腾空飞出,一声炸响之后,飞鸦的高度再次提升,随后猛地炸开。没有五颜六色的炫彩,而是一片炙白的光,如同一轮太阳炸开,发出了无数光芒,周围的海面都为之一明。</br> “闪电?不,这是火器?”</br> 梅殷感觉外面一亮,惊讶地喊了出来。</br> 方美、金镇等人也感觉匪夷所思,不知什么东西竟能做到如此明亮。</br> 黄元寿抬头看了看周围的大福船,沉声喊道:“跟着光,跟紧旗舰!”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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