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比汤和有素质,至少没掐自己脖子……</br> 不过,那也是因为汤和是国公在上,自己是侯爵在下,不过在这里,自己是在上,他们是在下。</br> 森严的上下级关系,让这些人保持了难得的克制。</br> 顾正臣见众人坚定了航行的信念,指了指舆图:“此番航行十分危险,所以接下来的航行准备,我要你们细化再细化,仔细再仔细,确保船只没有问题,物资没有问题,登船的人也没有问题!”</br> 赵海楼等人肃然领命。</br> 清楚了要去的地方,以及为什么要去,值不值得去,所有将官都没有了犹豫,唯有全力以赴,准备出航!</br> 接下来便是商议航行的细节,这些事原本不需要顾正臣参与其中,但考虑到这个时候让所有人离开,难免无法收心,所以集议的时间延长,直至进入午时才结束。</br> 诸将官各自去准备,顾正臣、朱棣、朱棡在午后入宫。</br> 朱元璋屏退左右。</br> 顾正臣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本册子,递放到御案上,低声道:“陛下想要的名单,都在这里了。”</br> 朱元璋伸出手按着册子,抬眼看着顾正臣:“什么时候看穿了朕的心思?”</br> 顾正臣回道:“第一次受贿时。”</br> 朱元璋哈哈笑出声来,对朱棣、朱棡道:“学着点,别人受贿,中饱私囊,可他受贿,朝廷凭空多了几十万银钱,顺带还将这些‘亲信’给找了出来。”</br> 朱棣、朱棡敬佩不已。</br> 要知道从蓝玉抬东西进入定远侯府的那一刻起,顾家人就没经手过任何人的礼物,全都是锦衣卫方美负责经办,无论是记册,封条,搬运,包括最终运到钱庄存起来,顾家人都没碰一下。</br> 明面上是顾正臣公然受贿贪污,接纳各方贺礼,实际上就是将这些人的钱搬到了朱元璋的手里,顾家清清白白。</br> 朱元璋拿起册子,并没有翻看,问道:“钱收了,事不办的话,你这个定远侯可就彻底成孤臣了。所以,这些人还是需要带出海的,是吧?”</br> 顾正臣拱手:“陛下,有些话,臣不知当讲不当讲。”</br> 朱元璋眯着眼,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看来你要讲的话,并不好听。可你要出海了,朕总不能堵着你的嘴,说吧。”</br> 顾正臣指了指朱元璋手中的名册,认真地说:“陛下,这些勋贵送来的名字,有不少人是在开国之中立下过功劳的,只不过因为军功不够,没有成长起来。”</br> “在臣看来,他们一个个委托勋贵,意图进入远航水师,并不是与勋贵捆绑在一起,也不是投效勋贵,而是想求一个为大明、为朝廷立功的机会,能在当下的基础上更进一步。”</br> 朱元璋敲了敲桌子:“你是为他们开脱?”</br> 顾正臣微微摇头:“谈不上开脱,只是但凡领兵之将,难免会有一些可用之人被冠以亲信之名,就以臣来论,赵海楼、秦松、王良、黄元寿等等,远航水师的大部将校,都跟着臣很多年。”</br> “有人说他们是臣的亲信,还有人说,他们是臣的嫡系,更有甚者,甚至说泉州卫、句容卫出来的这些人是臣的私兵。对于这些,臣并不认可。领兵远航如同行军打仗,将不知兵,兵不知将,皆是兵家大忌。”</br> “他们是臣的部将,但他们更是大明的将官,是陛下的将官!他们秉持的信念,是报效朝廷,为陛下分忧,是想经过奋斗、拼搏,去得一个前程,不说觅个封侯,那也想给子孙留下一个家业。”</br> 朱元璋仔细听着,脸色有些阴沉。</br> 顾正臣继续说道:“水师部将如此,其他卫所的将官亦是如此。所以,臣以为,这些人不是谁的亲信,也不是谁的党羽,而是陛下的人。只要善用,给他们机会,他们一定会勇于拼命,去搏一个前程出来。就如高令时、张满二人。”</br> 朱元璋将册子丢在御案上,站起身来:“你是在劝朕不要惦记这群人,给他们来个秋后算账,然后剪除勋贵羽翼?顾小子,你还是太仁慈了,他们是不是谁的亲信党羽,不是你说了算,而是他们自己说了算!”</br> “你知不知道,有些人为了加入水师立功晋升,可是对那些勋贵说了,日后愿马首是瞻,效力至死!你来告诉朕,他们是朕的人,还是勋贵的人?是大明的将,还是勋贵的将?”</br> 顾正臣心头一沉。</br> “朕的耳目多,知道哪些人可用,哪些人不可用。”朱元璋走至顾正臣身前,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张纸,递给顾正臣:“这上面的人,就让他们永远留在澳洲垦荒吧,至于其他人,你带去远航,生死富贵,看他们的本事。”m.biqubao.com</br> 顾正臣接过纸张,展开看了看。</br> 上面的字很小,也很密,大致有一百五六十个名字。</br> 看得出来,即便自己没有交出名单,朱元璋也能通过锦衣卫来掌握大致情况。</br> 这些活跃的将官,甚至于他们与勋贵之间的谈话,都可能记录了下来。</br> 娘的,怪不得沈勉都愁到白头了,将锦衣卫安插得到处都是,这工作可不是一般的难度,毕竟勋贵谁手里没一些自己人,即便是招一些下人,只要信不过,那下人只能打杂,别想靠近核心区域。</br> 可看现在的情况,锦衣卫暗中的布置相当强啊,连人家效力至死的话都听来了。</br> 得,反正能救一些人是一些人,免得哪个勋贵倒下时,连带着一群人倒霉,留在澳洲垦荒不是什么坏事,多干一些年,说不定在澳洲都能干到都指挥使,当然,这只是官职,不代表相应的权势……</br> 勋贵送的名单上,一共涉及六百七十个名字。</br> 顾正臣全都调到了水师,并下达了老一套的命令,命这些人当即奔赴太仓外海进行海训,抗不过去的,退出远航,抗过去的,跟着船队远航。</br> 这个时候李景隆就嘚瑟了,当初自己喝海水差点淹死,现在终于轮到看这些旱鸭子狗刨了。</br> 水师的训练很无情,很残酷,六百多人,只三天就退出去三百二十人,在老朱名单上的就有一半。</br> 不过这对老朱不是什么事,安排不到澳洲,还安排不到肃州?</br> 大明疆域也很大嘛。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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