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培善没有其他门路，攀附不了其他侯爵、公爵。</br> 只是一个小小千户，哪个公爵、侯爵也看不上眼，而且这身份不好迈定远侯府的门槛，急切想要上进，左思右想之下，袁培善选择来找秦松。</br> 袁培善想的是，秦松可是顾正臣手下的大将，属于嫡系中人，深得顾正臣信任与器重，只要秦松开一道门，那自己也能加入远航水师，这条路属于迂回求胜。</br> 为了能成事，袁培善不仅拿出了全部家当，还去钱庄借贷了二百两银与铜钱。</br> 这时候，送宝钞不合适，放手里才多少，换成银与铜钱，只要铜钱多点，那就能塞满一口箱子，这样才显得自己有诚意。</br> 秦松看着袁培善，摇头拒绝道：“组建远航水师是定远侯全权负责，谁能进，我实在是说不上话，这个忙，我帮不了。”</br> 袁培善咬牙，从手中拿出一张房契，递给秦松：“只求通融！”</br> 这是下血本，赌上一切了。</br> 不要以为不值，只要能进入远航水师，袁培善认为怎么都值。</br> 出去时候是千户，回来很可能就是指挥佥事，不仅官职提了，俸禄多了，最主要的是，大部指挥佥事是可以世袭的，只要活动活动，那就是子孙不愁，世代捧着铁饭碗吃饭。</br> 至于千户，虽说也有世袭的，但大部分还是凭本事，尤其是现在京军训练任务重，没本事的千户说赶走就赶走。</br> 指挥佥事属于高级将官了，轻易没人赶得走。</br> 秦松明白这些人的心思，也知道他们的渴望，但还是拒绝了：“不是我不想通融，而是这件事，我实在帮不上什么忙。”</br> 袁培善着急起来：“秦都指挥使可是担心收了这好处，朝廷追究下来，难辞其咎？”</br> 秦松含笑：“这自然是其中一个方面。”</br> 朱元璋打击贪污，可不只是针对官吏，还针对卫所，贪腐军饷，受贿金额多的将校，那一样是个死。</br> 袁培善看了看左右，见没其他人，便低声道：“秦都指挥使有所不知，今日的定远侯府十分热闹，各路公侯、勋贵可都在登门拜访，那礼物送了一车接一车。定远侯都能拿，秦都指挥使即便是拿一些，想来也没谁会说什么。”</br> 秦松眉头微动。</br> 顾正臣贪污了？</br> 而且还是公开了贪，大贪特贪？</br> 袁培善将地契塞过去：“只是说一句话，添一个名字的事。”</br> 秦松退后一步，摇头道：“袁千户，定远侯是定远侯，我是我。他能拿，那是因为他认为可以拿，不会有灾祸。我不拿，是因为我认为这东西我不能收，收了必定有灾祸！”</br> “辛辛苦苦，爬了这么久，我终于看到了封侯的希望，若是因为这一笔钱丢了前程，那可太愚蠢了。来人，送袁千户离开！还有，府中闭门谢客，在没有定远侯的调令之前，不接受任何人登门拜访！”</br> 袁培善看着坚决的秦松，无奈地离开，命人带礼物赶往王良府邸，可刚到地方，就遇到了另一卫千户昌旭。</br> 昌旭摆了摆手，对袁培善道：“若是去王良家，那就没这个必要了。”</br> 袁培善难以置信：“水师的人，就没一个贪的吗？”</br> 昌旭颇是无力。</br> 赵海楼府邸大门紧闭，秦松那里也闭门谢客了，王良这里也差不多，门上还挂了“免扰”的牌子……</br> 黄元寿、于四野、梅鸿、段施敏等人也是向外赶人。</br> 水师将官不贪，这让想要走其他人门路的人痛苦不已。</br> 归根到底，也不是谁水师将官不喜欢钱，没人会和钱过不去，最主要的是，水师将官都冒着一股劲想要向上爬，想封侯的想封侯，想升官的想升官，谁也不会因为几百两银子出卖了自己的前程。</br> 另外，水师将官赏赐颇丰，又不是缺钱家里没米，也不是玩不起什么娱乐项目，看不上这些灰色收入。何况水师纪律森严，说抽人鞭子那就不带马虎的……</br> 有追求，有家底，有不可承受的后果，这就让水师将官不为所动。</br> 至于其他水师中千户、百户，他们也没人走动收买，毕竟说不上话，惹怒了顾正臣，说不定连他们一起踢出去。</br> 顾府热闹了整整三日，登门的勋贵、大小将官不下一百二十。</br> 安静重临，占领了府院。</br> 只有几个孩子玩弄的声音，下人谈笑的声音，时不时对抗着安静。</br> 方美拿着册子走入书房，将册子放在桌案上，对顾正臣道：“已经盘算好了，一应财物，折合银钱二十七万五千六百余两。”</br> 顾正臣拿起账册翻看了下，言道：“送来的银钱全都搬走存入大明钱庄，单据交给陛下掌管。”</br> 方美点了点头，问道：“那你接下来怎么办，钱给了陛下，事办不办，若是不办的话，那可就得罪太多人了。”</br> 顾正臣看向方美，平和地说：“这事我自有安排。方指挥佥事，我看这几日你当管家挺不错的，等大航海归来，要不要来我府上当个管家？”</br> 若是其他人如此说，方美估计能将唾沫吐他脸上去，再骂几句。</br> 可顾正臣这样说，方美多少有些动摇。</br> 别以为锦衣卫指挥佥事是个好差事，就是当锦衣卫指挥使，那也不是什么好事，劳心劳力不说，一旦有了差池，那第一个死的就是锦衣卫的将官。</br> 就说现在的指挥使沈勉，那日子也过得胆战心惊，没看他头发都熬白了。</br> 另外，顾府是个好地方，顾家的人和外面的人不一样，就连顾家下人，那活得也比其他公侯府邸的下人滋润。</br> 就说那吕常言，现在那老家伙过得舒坦，明明老了，偏偏就是老不死，昨天还见他徒手打断了一根木头，鸡蛋粗的啊，说断就断，让自己都吓了一跳。</br> 还有那萧成，前些年都能外放到都司当都指挥使的人物，那也窝在了府上，还有林白帆，这两人若想当官，未必低于秦松、王良等人。</br> 定远侯府的管家，那就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管家，而是绝佳的养老之地。最主要的是，府中之人的子女，人家定远侯府管教育，有困难了，侯府会真的出手，而不是弃之如履……</br>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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