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听闻锦衣卫的汇报之后，只是淡淡的点了下头，并没说什么。</br> 常茂这种人，留着确实没什么用处，可常遇春毕竟为大明开国立下功劳无数，因为这件事动了常茂，常遇春的脸面不好看，还容易破坏东宫和谐。</br> 既然冯胜将常茂送去了格物学院禁闭室，那就让常茂吃吃苦头吧。m.biqubao.com</br> 那地方，比任何地牢更可怕，锦衣卫秘密造了两间，最长的关了半个月，出来之后神志不清，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了……</br> “从明天开始，定远侯府该热闹了吧？这可是朕旁观的一次好机会。”</br> 朱元璋嘴角透着高深莫测的笑意，从袖子里拿出一份名单，里面有十个名字。</br> 徐达、李文忠等人，包括朱标在内，都认为自己给顾正臣“大明境内一应船只、一应兵马、一应将士，准先调后报”，只是信任的表现，是让顾正臣安心的举措。</br> 呵呵，终究还是小看了自己。</br> 这一条旨意，不是给顾正臣安排的，而是给勋贵安排的！</br> 常茂只不过是第一个动手的人罢了，接下来，会是谁？一个个都有亲信，这些亲信还是带兵的，这让朕如何放心得下……</br> 翌日。</br> 顾正臣醒来，刚收拾利索，吕常言就走了过来：“老爷，永昌侯来了。”</br> “请吧。”</br> 顾正臣总不可能将蓝玉拒之门外。</br> 吕常言轻声道：“永昌侯不是空手来的，还带了四口箱，就是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br> 顾正臣皱了皱眉。</br> 蓝玉确实比常茂会做人，至少懂得送礼。</br> 但这东西，不能收。</br> 府门外卖瓜的卖布鞋的，可是锦衣卫的人，这自己刚收下东西，用不了多久，老朱那里就知道。</br> 出门迎接。</br> 蓝玉见顾正臣走了出来，高兴地上前：“定远侯了不得啊，不到一年，便又立下了开疆拓土的大功劳。这次复爵，说什么都需要添点彩头，这四箱礼物务必收下。”</br> 娘的，复爵这都好几天了，不见你早点添彩头。这远航水师总兵的旨意刚下来一天，你就来了。</br> 蓝玉还是那个蓝玉，不见兔子不撒鹰。</br> 顾正臣摆了摆手，连忙推辞道：“这礼太重，就不收了。不如咱们直接去书房谈事吧，如何？”</br> 蓝玉坚持：“你不收礼，那就是不给我蓝玉面子。”</br> 顾正臣皱眉。</br> 昨晚上常茂刚要面子，没给他，这会在禁闭室睡觉呢，你蓝玉怎么也来这一套。</br> 顾正臣没退让：“我给你面子，但这礼不能收。”</br> 蓝玉执着：“你今日不收了这礼，就是不给我蓝玉面子。”</br> 顾正臣也无语：“我给你蓝玉面子，但这礼确实不能收。”</br> 萧成、林白帆看着一推一让的两人，对视了一眼。</br> 林白帆问道：“他不是来求老爷办事的，怎么还和收不收礼拗上了？”</br> 萧成摇头。</br> 永昌侯的心思，谁能明白。</br> 蓝玉让了几次，心头也有些毛躁，一甩袖子：“都是东宫的人，这面子就不能给一个吗？”</br> 顾正臣总感觉今日这一幕似曾相识。</br> 哦，想起来了。</br> 历史中的蓝玉受降纳哈出的时候，就曾让纳哈出穿上自己的袍子，纳哈出让蓝玉先喝酒，喝了酒就穿袍子，结果蓝玉执意让纳哈出先穿袍子自己再喝酒，一来二去，谁也不让谁，两人火气都上来了。</br> 当时在场的常茂看不惯纳哈出，拔刀就砍了过去，顺带喊了一嗓子：“不给面子弄死你”。</br> 自己不是纳哈出。</br> 他蓝玉还真是蓝玉啊。</br> 顾正臣低头想了想，这个时候刚得罪了常茂，接着再得罪蓝玉，若是自己留在金陵，那也无妨，大不了大家明争暗斗几次。</br> 可现在自己要出航，归航时间不定，甚至可以说，自己也没绝对的把握回来。</br> 树敌众多，对于定远侯府来说并不是好事。</br> 于是，顾正臣笑了：“礼物我收下了，萧成啊，让方管家来一趟，点数清楚送到库房里去。”</br> 萧成愣了下。</br> 方管家？</br> 定远侯府啥时候有姓方的管家了，不就是顾管家、吕管家？</br> 林白帆用胳膊捣了下萧成，对外面卖东西摆摊的昂了昂头，萧成恍然，娘的，这是让锦衣卫的人过来点数入账啊……</br> 得，照办。</br> 进入书房，蓝玉拿出了一张纸，摁在桌子上，推给顾正臣：“这是一份名单，三十个人，你带他们出海。”</br> 顾正臣坐了下来，暼了一眼折着的纸张：“三十个人，可不是小数目，这动作太大了一些，不合适。”</br> 蓝玉微微摇头：“只有十五个是军中之人，其他十五个，是我的义子。</br> 顾正臣心头一颤，轻声说了句：“你这义子，可不少啊。”</br> 蓝玉没有听出顾正臣的言外之意，不以为然：“这点算什么。”</br> 说好听点是义子，说难听点，那就是卖身为奴了，有用的时候往死里用，没用的时候就让他死。</br> 多大点事。</br> 再说了，收义子的又不是自己一个，皇帝不也收嘛，沐英、何文辉、平安，好多呢。</br> 皇帝能做的事，自己也能做，这又不犯法。</br> 顾正臣也不好直接挑明了说，要不然成了挑拨他与义子之间的父子感情了，将名单拿过来看了看，言道：“永昌侯，我不能保证这名单上的人全部都能进入水师。”</br> 蓝玉摇头：“你有先调后报之权，陛下也一定会答应，眼下所有事都在给水师大远航让路，只要你发话，就没问题。”</br> 顾正臣叹了口气：“我说过，这次远航，没有活着回来的保证！”</br> 蓝玉并不在意这些：“只要出海，活着回来是他们的幸运，死了，那也是他们命不好，怪不得其他人。”</br> 顾正臣不知道这名单中的将官与蓝玉交易了什么，很显然，哪怕这些人死了，他们的孩子也会顶上来，这也算是为家族搏一个前程了。</br> 若是安全回来，这些人与蓝玉的关系那就更紧密了。</br> 准许自己调用一应兵马、将士，呵呵，这是老朱的计谋与手段吧？</br> 别人用醉酒观人，看人好坏。</br> 老朱只不过略施小计，便让这些人主动交上了名单。</br> 顾正臣悟了。</br> 自己这是上了老朱的当，被他当棋子使了……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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