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愈并不是真正要抱怨,只是想看看朝廷对顾正臣的态度。</br> 毕竟削爵是大事,自己也没回金陵,只靠着传闻消息、家中书信,还拿不准皇帝的意思。</br> 不过看朱标谈笑风生,显然顾正臣削爵不是什么大事,说不定找个机会就给复爵了……</br> 朱标想与邓愈叙说不少事,可一干官员还在这候着。</br> 吴印、方克勤等人上前寒暄,朱标一一应对,当听闻徐煜是山东盐运使时,朱标收敛了笑意,严肃地说:“灶户不是驱口,他们是大明的子民。但有苛责、虐待、欺辱、残杀灶户的官吏,大明律容不下!”</br> 徐煜不禁打了个寒战,赶忙说:“在过去五个多月中,臣已带人清查了山东一十九个盐场,处置官员三十六人,吏员七十二人。臣敢说,此时山东盐场,若有一个灶户被苛责欺凌,臣愿交出脑袋!”</br> 自从顾正臣留下书信走了,自己可就忙开了,那是没日没夜的忙啊,甚至为了彻查清楚,强行将一干盐场的官员“囚禁”在利津,让他们不能离开,连过年也没放走。</br> 不彻查不知道,一彻查,亡魂大冒!</br> 高家港盐场的那点事,几乎已经成了常态,虽说有些盐场没高家港盐场问题那么大,可也有灶户、灶丁因为生计困难死去或逃走。</br> 亏了自己是盐运使,竟对底下的情况,一无所知!</br> 几次下来察看,全被人牵着鼻子走,一套接一套的表演骗了过去!</br> 朱标神情冷峻:“徐煜,你不要以为表个态,孤便信了,不会差人去查。盐场问题如此之多,如此之大,若不是看在你竭力清查,用心做事的份上,你这脑袋,也该搬家了。”</br> 徐煜冷汗直冒,拱手道:“臣有失察之罪!”</br> 朱标沉声道:“容你再留任半年,若是年终考核不过,这一笔笔账,会与你清算。若是过了,你还能继续坐在这个位置上。”</br> 徐煜谢恩。</br> 心中苦,可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尽心尽力做事了。</br> 进入任城知府衙门,朱标与众官员一番寒暄,简单吃了个饭之后,便与邓愈换了便服,走在城中。m.biqubao.com</br> 朱标看着任城百姓生活平静,没有乱象,轻松地说:“来之前特意去了一趟桑沟湾,海带已经养殖出来了,说是五六月份收获。到时候,卫国公需要的话,孤差人送府上几百斤如何?”</br> 邓愈有些诧异:“这笔生意?”</br> 朱标含笑:“你也知道,太子侧妃顾氏喜欢做生意,海带这买卖,原本是交给胡家打理,现在转到了东宫。”</br> 邓愈皱了皱眉头,低声问:“这个买卖,卫国公府要不要也参一脚?”</br> 朱标瞪眼。</br> 我一个东宫都穷成啥样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爹多节俭,不舍得给孔希学修房子,又何曾舍得给自己多少零花钱……</br> 若不是顾青青,东宫估计还穷酸着过日子呢。</br> 好不容易有个赚钱的门道,你还想插一脚?</br> 朱标甩袖在身后:“这事,只要顾先生点头,那就没问题。”</br> 邓愈无语。</br> 买卖都落东宫手里了,顾正臣点头有个鬼用啊……</br> 走至街边茶坊。</br> 朱标坐了下来,对邓愈道:“按理说,是应该调卫国公回京了。只不过有件事,还需要你来做。”</br> 邓愈嘴角浮现出一抹苦涩:“如此说来,还是需要留在山东一段时日。”</br> 朱标微微点头,认真地说:“这次不是练兵,而是选兵,为水师选兵。”</br> 邓愈很是惊讶:“为水师选兵,水师的人手不少了吧,还为他们选兵?”</br> 朱标品茶了下茶水,感觉味道并不怎么样,皱了下眉头,随后说道:“你是五军都督府的将官,那你来说说,水师上下有多少人?”</br> 邓愈张口就来:“不下十万,顾正臣下南洋时,轻易便能调动三万,说明水师兵力充足。”</br> 朱标呵呵一笑:“充足?东南水师三万,那具体说说,主力是哪个水师?”</br> 邓愈脱口而出:“自然是句容卫、泉州卫,还有部分京军,江阴卫……”</br> 朱标深深看着邓愈。</br> 邓愈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句容卫、泉州卫,他们一开始可不是水师,京军更不能算水师,江阴卫算,但它最初的职责是协防长江水道,轻易不出海。</br> 朱标叹了口气:“说咱们大明没有水军,并不合适。前些年,父皇设了水军二十四卫,每卫船五十艘,后来在临濠设了长淮卫,并令长淮卫统领水军。可站在舆图上看,这些水军,不是沿河便是沿江,当然,也有沿海而设的。”</br> “但无论是靖海侯吴祯前些年征讨倭寇、海贼,还是顾先生出征南洋、日本国,担当主力的,从来不是水军,而是沿海卫所里抽调出来的精锐。说到底,朝廷还没有一支专门的水军或水师。”</br> 别看顾正臣出海兵力颇多,可一旦不打仗了,船上的军士需要各回各家,各找各妈。</br> 原本隶属京军的,需要返回京军,原本属于江阴卫的,那也得回家,只要没旨意,没任务,句容卫、泉州卫的一些人也得换衣裳,重新成为神机军……</br> 没有单独的水师营地,没有独立的水师,大明当下的水师,其实就是一个卫加一个卫拼凑出来的,加上这些卫设置的位置颇为重要,不能长期抽调,也不能抽调太多。</br> 在没有开海之前,这种问题并不算明显,毕竟出海时间短,忙完就收工了。</br> 可随着开海,尤其是南洋成为了重点,而顾正臣还需要继续进行大远航,再靠卫所拼凑水师的方式,问题可就大多了。</br> 单单说征召这一项吧,去年准备东征,朝廷征水师一万,等这一万人从各地卫所赶过来,顾正臣已经打完第一次太宰府战斗,跑到远处割海带了。</br> 若是有一个完整建制的水师,那就不会存在这些问题。</br> 抛开卫所,抛开抽调兵力拼凑模式,打造一个真正的水师,设置几个水师大营,集中安置水师将士及其家眷,已经成了一件必须要做的事。</br> 朱标继续说道:“父皇已经下定决心,打造几个专门的水师,负责海事。所以,当下的水师会逐渐固定下来,但这不够,还需要一批精锐的水师将士。”</br> “这批人将会在山东、两浙、福建、广州、北平等地选,你来负责山东,时间只有三个月,选兵五千至八千。这些人,将会成为大明水师的班底。”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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