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飕飕的山风席卷过林木,吹到了顾正臣的脸上。</br> 寒意逼人。</br> 陈何惧送上一件裘衣,憨厚地将手伸向后脑勺:“侯爷,酒楼那一下没打疼吧?”</br> 顾正臣揉了揉肩膀,瞪了一眼陈何惧:“让你收着点力,你倒好,板凳都打断了,扣半个月粮饷!”</br> 陈何惧委屈不已:“侯爷要逼真,又要收着点力,这也太难办了。”</br> 顾正臣才不管这些,反正你军功多,赏赐不少,别说半个月粮饷,就是一年的,你也饿不着,转身看向一旁蹲着的陈聪、任大窝:“想清楚没有?”</br> 陈聪、任大窝异口同声:“我们配合。”</br> 娘的,你也不让我们想啊,要么乖乖听话配合,要么拉走先砍一根手指,问出身份,再砍一根手指,问出家里还有几口人,这是打算刨根啊。大家虽然是明教中人,可这些年潜藏在金陵,那可都是有家室的人,老婆孩子那可都在家里等着呢……</br> 没看那个家伙,犹豫了下,大拇指就没了,没了大拇指,这一只手可就彻底废了。</br> 没过多久,萧成、林白帆从山洞里走了出来。</br> 萧成用帕子擦着手上的血,言道:“问出来了,他确实是明教中的右弼,身份也不简单,饶鼎臣之子饶绛。”</br> “饶鼎臣的后人?”</br> 顾正臣紧锁眉头。</br> 饶鼎臣是陈友谅的部将,在陈友谅死、陈理投降后,饶鼎臣依旧选择对抗朱元璋,带兵流窜至江西,随后进入湖广湘潭。虽说最后被朱元璋的部将讨平了,可那都是打下来大都之后的事了……</br> 按理说这种人虽然折腾,但也上不了台面,不应该有什么名声,可因为某些“史学家”为了宣扬老朱好屠,将饶鼎臣与老朱身上弄了一桩“江西填湖广”的戏码,说朱元璋在杀了饶鼎臣之后,迁怒支持饶鼎臣的湘潭之人,一怒之下差不多杀光了当地人,之后迁移江西至湖广。</br> 这属于“清人黑明历史”,扣黑锅,偏偏有些专家嚷嚷着说就是这样……</br> 奇了怪,张士诚给老朱带来的麻烦多大,动用大军围城多久,还是亲自挂帅才打下来,那也不过是税赋加重惩罚当地百姓,一个饶鼎臣,根本轮不到朱元璋出马,还是常遇春手底下的一个部将,指挥同知蔡迁讨平的,一个部将干成的事,值得迁怒屠杀?</br> 那时候元朝大都已经攻克了,老朱正是考虑内治安民的关键时候,屠百姓,想啥呢?</br>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些,顾正臣知道有那么一个人叫饶鼎臣,只是没想到这家伙的儿子还跳了出来,跑到了金陵,还当上了明教的右弼。</br> 萧成将手帕一丢,继续说:“这次接应右弼的人是老夫子,在金陵城北,距离龙江码头二里路的一处院落里。据饶绛说,明教还准备了船,一旦得手便会连夜离开金陵,寻觅一地参悟马克思至宝,是商船,水船。”</br> “哦,看来在长江岸两岸或是大运河两岸。还有明教的人手与据点。”</br> 顾正臣背着一只手,看着夜空。</br> 萧成回道:“只可惜饶绛不知具体地点。”</br> “无妨,老夫子知道,走吧,我们去见一见,另外,让水师的人——封锁金陵附近的长江水面,不准任何船只离岸,直至查清!”</br> 顾正臣说完,便走下山。</br> 出山时,水师军士已换了装束打扮,甚至还抬了木箱子在前。</br> 张焕走了出来。</br> 顾正臣双手被虚绑在身前,走过去,含笑道:“可有兴致一起去看看老夫子?”</br> “正有此意。”</br> 张焕笑着答应,挥了挥手,暗中走出一批军士入山。</br> 被抓的人,需要送走。</br> 竹林,小院。</br> 老夫子站在石磨盘上,仰着头夜观星象,对左辅道:“右弼进山多久了?”</br> 左辅回道:“两个多时辰了,算下来,也该出山了。”</br> 老夫子将冰冷的手缩回袖子里,言道:“我知道你说的有道理,其中确实有不少事我们还没有弄清楚,或许背后有什么阴谋。可你要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br> “这个时候的顾正臣最是虚弱,马克思至宝的机会就在门口,这一脚不踏出去,我们的机会从哪里来?佛母是何等精明的一个女人,行事何其谨慎,手底下的力量比我们还强,可结果呢,你也看到了,白莲主力悉数被斩首!”</br> “我不能成为佛母,你也不甘心被送到刑场之上吧?放心吧,我们的人探过了,顾正臣进山之后,确实没有人跟进去,水师那里也十分安静,没有半点调动的迹象。在这种情况下,二百红巾擒来顾正臣,不成问题!”</br> 左辅叹了一口气:“那就只能等待右弼带来顾正臣了。”</br> 老夫子呵呵一笑:“右弼勇猛,五六人都近不了他的身,何况还有血海深仇,他亟待马克思至宝让自己变强,继而颠覆朱家江山!这个人虽然是个匹夫,可用一用,还是不错。”</br> 左辅还想说话,门口传来动静,手持钢刀的头目章卫匆匆走了进来:“得手了!”</br> “当真?”</br> 老夫子激动不已,从磨盘上下来。</br> 章卫肃然点头:“右弼不仅抓来了顾正臣,还带了一口箱子回来,这会距离小院已经不到半里路了。”</br> 老夫子看向左辅:“看来这一次赌对了,快,你亲自去告诉教主,让教主来一趟!”</br> 左辅有些惊讶:“这个时候城门早已关闭,教主——”</br> “他在柳林庄。”</br> 老夫子开口。</br> 左辅恍然,领命离开。</br> 老夫子踱步,看向章卫:“你去接下右弼,另外令人警戒好,不可出了乱子,还有,派人告诉码头的孙柯,随时准备离开!”</br> 章卫领命。</br> 安排好之后,章卫便带了四人前往接应。</br> 至近前一打量,被捆着的不正是曾经威名赫赫的定远侯顾正臣,他掌握着马克思至宝,现在,他在明教的手中了!</br> 章卫看向木箱:“那里面装着的就是马克思至宝吗?”</br> 右弼没说话。</br> 任大窝捂了捂胸口,顺了一口气,道L:“别问这么多,快点找到老夫子将人与东西送走,万一被人发现了缠住,咱们都得死!”</br> 章卫连连点头:“对,对。”</br> 引路,入院。</br> 顾正臣被推搡了进去,看着院中头戴帷帽之人,嘴角微动:“老夫子?”</br> 老夫子看着顾正臣,抬手摘下了帷帽,缓缓地说:“定远侯,别来无恙。”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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