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泐掐动佛珠,佛心不稳。</br> 张宇初平息真气,道心差点崩了。</br> 娘的,你听听这话说的,公爵也敢丢,还一副我想得爵位很容易的嘴脸,恨不得让人踹上几脚!大明一共才多少侯爵,你去看看,谁不把爵位当宝贝疙瘩?</br> 不过——</br> 最气人的是,你还没办法反驳。</br> 顾正臣如同一个异类,他从出现在官场之上到封爵,也就五年,别管是不是用了火器讨巧立下的军功,纳哈出所部的人头在那摆着呢,军功是实打实的。</br> 今年又在倭国杀了六万,虽说朝臣对此持疑,可皇帝认可,按道理说,这么大军功,即便是顾正臣是个百户,也够提上去了。他似乎知道哪里能捞军功一样,军功对他,不算太难得,他说能复爵,宗泐、张宇初还不能不相信,他确实有这个本事……</br> 右弼脸色变得阴沉起来:“我不信,你府上出了变故,你最信任的护卫背叛了你,还杀了你儿子!”</br> 顾正臣背过一只手:“你们之中就没人怀疑过,萧成、林白帆这种人,为何会背叛我?我猜猜,你们只重结果,不问缘由,只认定萧成、林白帆死了,认为我身边没了人手,所以连缘由也不细细打探了,对吧?”</br> 这群人,说他们有脑子吧,实在不多,可说他们没脑子吧,还能藏匿在金陵这么久不暴露。</br> 右弼心头一颤:“他们死了,这对我们来说就够了,我们的眼线亲眼所见,不可能有假!”</br> 顾正臣哈哈大笑起来,声音撞在石壁之上又反弹回来,形成了回声。</br> 摇了摇头。</br> 这群所谓的眼线啊,你们就不能多看几眼,西院里可是挂了许多猪肉,这几天也在熬骨头。猪肉杀好了,那一盆盆的猪血去了哪里?</br> 医学院的人已经开始提炼肝素钠了,这东西就是从猪的小肠外壁里挤出来,然后使用酒精沉淀得到的。</br> 添了肝素钠的血,抗凝。</br> 这几日的猪血,全都拿去测试抗凝效果了。</br> 看到血,就以为受伤,看到很多血,就以为死了。</br> 要骗过这些人,实在太过容易。</br> 顾正臣看了看宗泐,然后对右弼道:“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你们,见不到如来,因为你们所见,皆是虚妄。换言之,你们知道的,是我想让你们知道的,包括萧成、林白帆的‘死讯’。”</br> 右弼难以置信,问道:“那酒楼中,水师的陈何惧将你从楼上打下去,你差点死了,这又作何解释?”</br> 顾正臣反问:“那你们想过没有,为何我命大,偏偏落到了粮车上,或者说,那粮车为什么在那个时候,偏偏出现在了我要落下的位置?”</br> 右弼震惊地看着顾正臣:“这一切都是你算计好的?”</br> 顾正臣笑道:“你以为呢?”</br> 宗泐面无表情。</br> 就知道这家伙大胆心细,诡计多端。</br> 张宇初暗暗心惊,这些年来弄潮之人,果是不简单!</br> 这是以身入局,以身为诱饵啊。</br> 一个头目从山洞外走了过来,对右弼低声说了几句。</br> 右弼哈哈大笑起来,看着镇定从容的顾正臣:“好精彩的算计,可惜,萧成、林白帆不在,这青龙山里也没有你任何可用之人,而你,落在了我的手中!说再多也无济于事,山洞内外,我有一百人,更远处,还有一百人!”</br> 宗泐皱眉:“二百人。”</br> 张宇初摇头:“难对付。”</br> 顾正臣不以为然:“区区二百人,我们足足三人!”</br> 宗泐、张宇初看向顾正臣,如同看一个傻子。</br> 用错词了吧。</br> 他们是足足二百人,我们才是区区三人!</br> 顾正臣退后一步:“我想问问你的真实身份,为何加入明教,可现在看,你是不会配合。那就等擒下你之后,我们慢慢谈。”</br> 右弼持刀一步:“我奉劝你最好是束手就擒,省去一顿毒打,来人——”</br> “阿弥陀佛。”biqubao.com</br> 宗泐手持禅杖上前:“我等是慈悲之人,何必动刀见血,正所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br> “福生无量天尊。”</br> 张宇初抽出了背后的桃木剑,站在原地,沉声道:“老和尚,你上!”</br> 宗泐差点晕倒,你妹的张宇初,我一把年纪了,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尊老敬老?</br> 张宇初才不管这些,死道友不死贫道这可是至理名言,道家人秉持的传统美德,虽说你不是道友吧,可死和尚也不能死贫道不是,反正你一把年纪了,挂了权当圆寂了,我还年轻,有大把的岁月……</br> “杀了他们,活捉顾正臣,动手!”</br> 右弼可不管宗泐、张宇初的死活,只要抓住顾正臣,那就达到了目的。</br> 苏游立功心切,带着几个喽啰便冲杀上前。</br> 刀光闪!</br> 嘭嘭!</br> 几声过后,苏游傻眼,愣在当场。</br> 再看地上,三个人倒在那里,连哼哼的机会都没有,就在那抽搐,俨然要没命了。</br> 宗泐收回禅杖,吐了一口气:“佛说,你不下地狱,谁下地狱。诸位不妨给老僧一个薄面,就此作罢,如何?”</br> 右弼惊讶地看着宗泐,这个老和尚出手竟是如此犀利,招招致命!</br> 张宇初也不禁看向宗泐,娘的,看着和善,这下起手来真狠啊,你这胡子是不是染白的,一把年纪了竟还如此勇猛?</br> 不是说佛门之人不杀生,即便是下手也很有分寸?</br> 怎么到你这里,情况不对了?</br> 顾正臣嘴角抽动了下,以前和宗泐打交道没觉得此人厉害,现在看来,这些高僧没一个是简单的。</br> 僧人不杀生?</br> 这恐怕是一些人的臆想,或者是将得道高僧当成所有僧人了。</br> 历史上僧人作恶的时候,那恶起来,狠起来,比寻常人更恶、更狠。</br> 远了不说,就说元朝,人家那僧人连皇帝的人都敢睡,达官贵人的老婆都得送过去,不听话,不伺候,杀几人,灭几户,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张张嘴的事。</br> 不能以偏概全,高僧好的是有,但不是全部。</br> 至于宗泐——</br> 他这种人早就超出了高僧的范围,人家是执掌天下佛门的第一人,负责超度的好不好,杀生是为了净化人间,没听他说下地狱嘛。</br> 不管了。</br> 顾正臣看着箱子里的三根铁管,拿出火折子点燃了一根铁管子的引线,然后将火折子收起,将箱子里三尺长的铁管子抬了起来,两腿展开卡在肩前后,看着被宗泐、张宇初拦住的明教中人,喊道:“诸位要不要先停一停,我有话说……”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本文链接:https://www.picdg.com/153_153662/7857325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