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制蓬峨是一个厉害的人物,此人在战争方面的才能确实了得,知道聚拢军心,训练军士,该赏则赏,该罚则罚,以近乎上下一心的方式,团结了占城国的战力。</br> 顾正臣与制蓬峨聊得很尽兴,制蓬峨临走时,还不忘送顾正臣一个象牙以表示友谊,顾正臣则摘下了腰间的祥云玉佩送了出去。</br> 树林之会,地点毫不起眼,事件也掩人耳目,可南洋的巨变也自此开始。</br> 返回港口之后,顾正臣认为尸耐混港太难听,大笔一挥,改成了南北港,意味着从这里南来北往。虽说租赁港口不应该动人家的名字,但顾正臣可不管这一套,不仅改了名,还打算扩建港口,修建足够支撑宝船停靠的大型码头。</br> 这里的建材并不难找,只需要卸下水泥,就可以制造混凝土,但码头的修建并不容易,填海不太可能,最主要的是海底打不了地桩,只能以开挖的方式,沿海岸深水区附近开挖出码头,然后打通码头与大海,而要打造九个码头,最少也需要两年时间。</br> 赵海楼对顾正臣提议:“要么在占城国招百姓做工,要么从国内招人做工,军士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能在这里分散太多。我建议,从泉州或广州招一批百姓前来做工。”</br> 张赫忧虑不已:“海外服徭役,在我大明朝从未有过先例。”</br> 顾正臣沉思良久,道:“没有先例那就开个先例,日后免不得还需要招募人手出海服徭役,先招募一批人,时间定为一年至一年半,等他们拿着丰厚的报酬返回时,对后续的出海服徭役更为有利。拟一封信给吕宗艺,在福建招募三千劳力至占城港挖港口,一个月给三两钱钞,承包吃住,最好是早点送来。”</br> 三两已经很多了,辛苦一年下来,足够许多百姓家过好几年殷实的日子。</br> 赵海楼点了头,将书信写好交顾正臣,顾正臣添了几笔加印后,让人送出。</br> 张赫看着离开的赵海楼,拉着顾正臣的胳膊问道:“为何我总感觉你来南洋有更大的图谋,日后出海服徭役?除了这港口之外,我们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招募百姓去服徭役?你到底还有什么事瞒着我?”</br> 顾正臣看着有些激动的张赫,笑道:“感觉到有问题了?”</br> “废话!”</br> 张赫松开顾正臣:“你这一路来多少疑点,让我不得不怀疑你身负其他使命。说吧,到底是什么?”</br> 过于超出需要的兵力与船队,这是第一个疑点。</br> 顾正臣曾经的师爷,竟成了占城国的使臣,看那样子,那李承义很可能还是听顾正臣的话在办事,这是第二个疑点。</br> 诡异的没事干的海上钓鱼日子,似乎在等待什么,当真是等李承义赶赴大明吗?未必吧,那段时间里总有船只离开,然后在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似乎在找寻什么,这是第三个疑点。</br> 与占城国王制蓬峨的交易,这事之前可是没半点风声,自己在泉州这么久,在海上办了不少事,也没听闻过这事,顾正臣一来,港口到手,交易完成,好像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这是第四个疑点。</br> 现如今招人海外服徭役,这给出的待遇,哪里是什么服徭役,简直是发财,从顾正臣的话语中可以得知,这只是一次试探性的招募人员,后续很可能还会有第二批甚至是第三批人员出海做事,这是第五个疑点。</br> 张赫可不是傻子,如此多的疑点下来,只能说明顾正臣带船队下南洋不只是收拾陈祖义那么简单,必有其他图谋。</br> 顾正臣哈哈笑了起来,拍手道:“还以为你会一直闷着不说,既然察觉到了,那这事还是需要告诉你,你可知道蒸汽机?”</br> 张赫摇头,直皱眉:“这个时候了你还提什么鸡鸭鱼,可否谈正事?”</br> 顾正臣无语。</br> 这也不能怪张赫,自从顾正臣离开泉州之后,商船的护航任务事实上全是在张赫在组织与安排,尤其是宁波、广州开设市舶司之后需要组建新的护航船队,如何护航,如何进行船只管理,遇到海贼船如何应对,这都需要张赫亲自去或安排人手去教授,以保证航海贸易的正常进行。</br> 长期在大海之上航行,自然不知道京师发生的事。别说张赫了,就是出了金陵,其他地方的人也未必知道蒸汽机,这东西虽然做成了,但还处在实验与测试阶段,距离实际应用还早得很,不知道很正常。</br> 顾正臣解释道:“格物学院你总知道吧,那里正在汇聚所有资源,打造一种厉害的船只……”</br> 张赫听得眼睛越睁越大,难以置信地问道:“这蒸汽机当真做出来了?”</br> 顾正臣点了下头:“不仅做出来了,还完成了成功试航。在我出京时,已经有船只在海试了,按照进度来看,这个时候格物学院应该已经完成了大型蒸汽机的初步制造,就是不知什么时候完成测试、上船。”</br> 张赫挺着胸膛:“有了这样的船只,那我大明何愁不兴盛,这海洋,何愁不靖平!就那陈祖义,呵呵,他再想跑,也跑不掉了!什么时候弄几艘蒸汽机船来,我要亲自抓住陈祖义,以报几次追击无果的仇!”</br> 顾正臣咳了咳,低声道:“那什么,陈祖义——还是不抓了吧。”</br> “什么?”</br> 张赫难以置信地看着顾正臣,微微眯起眼睛,沉声问:“定远侯该不是想要在南洋玩什么养寇自重的把戏吧?”</br> 什么叫养寇自重?</br> 那不是寇!</br> 顾正臣知道张赫是忠诚的,也是可信的,凑至张赫耳边,轻声说了句:“其实,我就是陈祖义,陈祖义——就是我。”</br> 张赫蹬蹬后退,惊惧地看着顾正臣,一只手还按在腰间的刀柄上,骇然不已。</br> “这,玩笑可开不得!”</br> 张赫稳住心神。</br> 顾正臣平静地转身,向前走去,缓缓地说:“不相信你可以去问几位皇子,他们有没有去过高丽王京……对了,这事还需要保密,要问的话,悄悄的……”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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