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至,东宫派来了轿子接人。</br> 来接应的人是朱标身边的宦官、宫女,还有陪了朱标多年的带刀舍人周宗。毕竟不是娶妻而是纳妾,碍于规矩,朱标只能在东宫候着,不能前来迎亲。</br> 这桩婚事,已经坏了不少规矩,比如这婚事基本上是按“六礼”的流程来办的,这虽然在外人没什么感觉,但礼部很是不安,几次给朱元璋进言,说什么也不能再坏礼制。</br> 现在东宫被礼部盯着,也被天下人看着,不能动也不敢动,稍微违礼,被礼官弹劾问题是小,但礼崩乐坏,那问题可就严重了。</br> 朱标不能来,但没人规定顾正臣不能送亲,什么礼仪,什么不能送嫁妆,顾正臣才不理会这样,大不了等今天过了被礼官弹劾一顿,被金陵人笑话一番,被老朱踹几脚。</br> 大臣违礼,惩罚就能结束非议,只要惩罚得够及时、够严厉,就扯不上礼崩乐坏。至于惩罚这回事,顾正臣挨得不少了,也算是驾轻就熟。</br> 于是,顾青青在丫鬟秋月的搀扶下,登上了花轿。</br> 于是,一百二十八辆车的嫁妆,在一个个精神汉子的拉动下动了。</br> 顾正臣找到周宗言语了几句,周宗无奈地点头,对宦官吩咐道:“每一百步,停三息。”</br> 宦官听闻虽有些诧异,但还是安排人照做。</br> 宦官扯着嗓音:“起轿!”</br> 花轿动,金陵动。</br> 顾青青端坐着,眼前是红盖头,虽然看不到,但可以听得到,路边有很多很多人。</br> 丫鬟秋月在轿外开口:“小姐今日出嫁,满金陵城的人都来送行了,街道上全是百姓、商人,后面还跟着一群人,那是宋国公、曹国公、江阴侯……”</br> “哥哥!”</br> 顾青青低头,眼泪止不住地流淌而出。</br> 什么马克思至宝,那不过是哥哥的“诡计”罢了,他这是怕自己孤独、落寞出嫁,是怕自己冷冷清清进入东宫,这才撒下弥天大谎,轰动整个金陵,引动一干公侯,为自己出嫁送行!</br> 一个平民家出身的女子,能在出嫁时如此风光,恐怕是举世罕有。</br> 顾正臣看着前面的花轿,目光中满是不舍,心中暗道:“没办法让太子迎亲,哥哥只好用这种方法,为你送行了。”</br> 百步至,拨动一杆。</br> 车队几乎不停,继续朝着皇宫而去。biqubao.com</br> 跟着车队行了一里路,冯胜、李文忠也弄明白了顾正臣的心思,这丫的牵着马克思至宝在前,引着我们这一群人在后,怎么看怎么像是骨头在前、狗在后,呸,是草在前,驴在后。</br> 不管怎么说,反正顾正臣这家伙将所有人戏耍了。</br> 可看穿是一回事,要不要跟是另一回事,谁不想目睹下马克思至宝,谁不想知道那里面有什么?哪怕是知道顾正臣的用意,冯胜、李文忠也想看到最后。</br> 就这样,原本应该悄无声息的出嫁,竟引无数人送行。</br> 东宫。</br> 朱元璋与马皇后坐在大殿内,等候着顾青青嫁入东宫,身为“公婆”,这个时候现身合情合理。</br> 朱标一袭红袍,满面春风。</br> 太子妃陪笑,吕氏安静地端坐,不敢露出半点不满。</br> 马皇后对太子妃与吕氏开口:“不要怪母后多言,那顾青青入了东宫之后,你们切不可欺负,她可是有个护犊子的哥哥,惹怒了他,太子可以偏袒你们,母后与陛下,可偏袒不了你们。”</br> 太子妃深知顾正臣对太子来说是良师挚友,知道顾正臣这些年对大明做了多少事,起身回道:“母后放心,我们定会照顾好青青,亲如姐妹。”</br> 吕氏也是一番言辞。</br> 马皇后含笑点头,对太子妃道:“自从皇长孙出世后,你身子就一直不太好,太医院进了言,说你需要养个几载,看你这气色,果是好多了,待身体彻底好利索了,再给皇室添个皇孙才是。”</br> 太子妃羞涩低头,幽怨地看了一眼朱标。</br> 朱标在一旁,无奈地低头。</br> 事实上并不是太医院进言,而是顾正臣进言,他曾说,太子妃的气血亏损很是厉害,若没养好身子再有身孕,很可能会出人命。</br> 朱标与常氏情感深厚,并不愿她出事,这才让太医出面,将这事坐实。</br> 一晃几年过去,朱雄英都已经是五岁了,朱标与常氏却再没一个孩子,不过太医说过,太子妃身体已是大好,想来日后两人还是可以再有孩子。</br> 内侍赵恂走入殿内,对朱元璋禀告道:“陛下,顾家小娘子正在来东宫的路上,只是——”</br> “只是什么?”</br> “只是送行的人太多了,就连宋国公、曹国公也在其中。”</br> “顾小子当真拿出了马克思至宝?”</br> “确实抬了一个纯铁箱,至于里面是不是马克思至宝……”</br> 内侍正说着话,南世卿匆匆走入殿内,禀告道:“陛下,萧成求见。”</br> 朱元璋眉头微抬:“他这个时候不在顾家护卫,跑到宫里来干嘛?”</br> 南世卿回道:“说是受顾总兵委托。”</br> 朱元璋凝眸,看向门口方向,内侍了然,连忙传萧成入殿。</br> 萧成走入殿内,手中拿着一人高的卷轴,行礼道:“陛下,草民受顾总兵之托,特奉上马克思至宝。”</br> 朱元璋豁然起身:“当真有?”</br> 朱标眼神一亮。</br> 马皇后、太子妃惊讶不已。</br> 萧成没说话,只是将卷轴高高举起。</br> 朱元璋挥开内侍,大步走上前,伸手接过卷轴,朱标上前,拉住一边,卷轴缓缓拉开。</br> 这是一幅大舆图。</br> “父皇,这是何处?”</br> 朱标自认为看了不少舆图,可当舆图展开之后,竟发现自己对这里一无所知,什么中亚,什么欧洲,什么非洲。</br> 朱元璋也看不明白,可当卷轴继续展开,两人同时惊住了。</br> 因为,舆图中出现了天山,出现了哈密,出现了肃州。</br> 感情刚刚那一大块区域,全是大明之外的未知之地,而这里,才是大明!</br> 舆图拉动,熟悉的大明舆图出现在眼前,包括北面的草原与山川,南洋岛国与海洋,可当卷轴全部展开之后,朱标愣住了,指着舆图的边缘,吃惊地说:“没了?”</br> 朱元璋扯了扯卷轴,确实到了边缘,可很显然,这不是地图的全貌,因为东海的日本国只露出了个头,剩下的部分,全都被裁剪了出去!</br> 看舆图绘制的手法,显然这舆图还有另外一半!</br> 朱元璋看向萧成:“为何只是有一半?”</br> 萧成沉声道:“回陛下,另一半,被顾总兵藏在了铁箱之中……”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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