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念祖写一篇小说能够得稿费三千元,在殷红兵看来也不算是多大一件喜事。</br> 但是殷元和殷本繁都认为他不错,这已经是迈出了踏实的一步,就像殷元当初绘画一样。</br> 殷本繁说:“念祖能够在杂志上发表小说,已经是非常了不起,说明了你写作水平比常人都高。继续努力,以后多发表几篇,成为名作家了,名气和财富都会有的,像你大哥一样。”</br> 潘念祖说:“稿费多少是其次的,关键是我现在取得了一定的进步。”</br> 他想:此时若还是在盘山矿上班,在杂志上发表小说这件事,肯定会在单位上引起轰动。</br> 成为单位的名人,甚至县里面的名人。</br> 想当初他写了一首小诗发表在省青年报上,矿宣传部特意对他进行表彰,从报社拿到四十五块钱稿费,单位又另外奖励他四十五元。</br> 许多人碰见他都称他为盘山矿的才子。</br> 现在的三千块钱若是放在单位,是差不多一年的工资。</br> 现在这里干建材厂,收入比较高,三千稿费不算多,但是精神上这份满足还是让他特别享受的。</br> 吃过晚饭他去医院看老婆和女儿,他把杂志递给殷红梅看:“上面第一篇小说是我写的,编辑部汇了三千块钱稿费。”</br> 他把汇款单给殷红梅看。</br> 殷红梅也高兴地夸他:“念祖,我哥说得对,你可以在这一方面取得一定的成就的。”</br> 每一件事做出成绩了,以后都会越走越顺的。</br> 以前他每天晚上伏案写作的时候,她心里还在犯嘀咕,不敢肯定他能够在这一方面赚到钱。</br> 现在证明大哥的眼光是对的。</br> 她说:“这本杂志是我最喜欢看的一本杂志,想不到我老公写的小说也能够在上面发表了?”</br> 两人商量干脆给女儿起名为潘文学。</br> 潘念祖让爸妈回去吃饭,他在这里照顾红梅。</br> 爸妈也不懂能够在杂志上发表小说意味着什么,但是他们知道写文章能够赚钱了,也是一件值得夸耀的好事。</br> 当天晚上潘念祖还接到编辑的电话,跟他说你这篇小说生活气息浓郁,刻画了一个在商场上沉浮的商人的形象,非常贴近现实,很容易引起读书的共鸣,希望他以后多写一些类似的题材。</br> 编辑说:“现实你应该也是一位开厂的老板吧?里面的生活场景,很容易跟现实联想到一起。我觉得你这些特长应该继续保持……”</br> 潘念祖跟他说自己确实也是个建材厂的厂长,大舅哥的生意做得比较,周围接触的人也很多是开工厂的老板,所以熟知他们的所思所想。</br> 编辑跟他说写自己熟悉的领域,才能写出人物的生活气息,期待他的新作,希望他能够长期跟杂志合作。</br> 潘念祖当然满口应诺。</br> 他知道发表过一篇小说,以后再寄稿过去,编辑就会特别重视了,就算稿子有什么问题,编辑也会给他当面指出,修改后再采用。</br> 在杂志上多发表几篇以后,其他杂志也会给他伸出橄榄枝。</br> 殷红梅捧着那本杂志在看得津津有味,他在酝酿新的一篇,应该写什么。</br> 此时的殷元正在家里跟林解放两口子说林润华的事情。</br> “润华说准备跟陆萍去领结婚证了,既然他们两人情投意合了,我觉得你们父母就没必要干涉他们了,以后的日子是他们自己过。”</br> 林解放说:“现在的小孩长大了有几个是听父母亲安排的?”</br> 林曼妮也一起过来了。</br> 她说:“哥要是听你的安排,就跟你去砌围墙?做泥水匠?”</br> 她妈妈怼她:“在城市去做建筑工,我认为都比去农村种田种果强。”</br> 殷元撇了撇嘴,并没说话。</br> 林曼妮问:“强在哪里?有很多大老板承包果园,靠种植发了大财的。”</br> 殷元说:“润华他们去登记后,准备什么时候请酒席?”</br> 林解放说:“今年肯定来不及了,因为现在房子车子什么都没有。他们结婚总要买套房给他们吧?前面那个豪庭小区,昨天我去看了一套房,等他回来去确认,若是满意的话,就替他买下来。”</br> 殷元说:“我给润华配置了一个手机,可以打电话问问他。”</br> 林解放当场打通了儿子的电话。</br> 告诉他在豪庭小区这里给他买套房结婚用好不好?</br> 林润华一口拒绝了:“不好,在江明买房,一年都住不上几天时间,买来做什么?”</br> 他说:“买房的事可以不考虑,因为陆萍她家房子多,现在凌村整体拆迁,按照拆迁政策,他家可以补偿两栋楼,她爸说了,家里两个小孩,一人一栋楼。其实我们在果园这里工作,以后新村房分下来,我们一年到头住得也少的。”</br> 凌村到莞城三四十公里。虽然不算远,但是每天来回也是很辛苦的。</br> 林润华老妈气愤地说:“你是准备入赘小陆家了,是吧?”</br> 林润华说:“怎么叫入赘呢?陆萍有一个弟弟,也不用我入赘。结婚以后我们也不是跟他们一起生活……”</br> 他老妈说:“怎么不是一起生活,在果园你们一起做工,一起吃饭,等于一家人一样。我们生了你,一年到头都见不了你几次?等于把你卖了。”</br> 林润华说:“等你们老了,你们也可以到莞城来住,我肯定会赡养你们的。”</br> 林曼妮说:“担心什么?我不喜欢去农村种田种果,只喜欢在城市生活,要么以后你们跟我一起生活。”</br> 殷元笑道:“是啊,曼妮以后可以招个上门女婿也行。”</br> 林曼妮说:“我还小,等五六年后再考虑这个问题。”</br> 在五邑大学读书的林润东和他同学吴柳依也放假回到了家。</br> 他们说想去香山商业街干售楼的工作。</br> 殷元让他们明天过去找李明博就行,上次已经跟他说了你们的事。</br> 第二天,红兵叫大哥陪自己去长桥郡购买那两栋商业楼,同时去装修公司把一年的账目对一下数。</br> 跟大许老板约好了十点,跟对面的老杨约了八点。</br> 吃早餐时,红兵跟父母和老婆都说了准备买两栋商业楼的事情。</br> 要是换在以前,两人肯定会问上半天,但是现在知道是老大的主意,他们自然不会多说一句话。</br> “听你哥的就没错。”</br> 八点到了长桥郡,老杨已经准时在等他们,看了他的房产证,问了他一些家庭情况。</br> 知道这栋楼他是自己出资建的,房产证上名字也是他一个人的,不会出现争执的现象。</br> 殷元还问他:“老杨,怎么房产证上只有你一个人名字,没有你老婆名字?”</br> 老杨说:“我老婆十年前去世了,我一个人把两个孩子养大,现在他们两个都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了,所以我干脆把这栋楼卖了,找个老伴过我的下半生。”</br> 开店的老板娘说他:“房东你不要给那个湘妹子糊弄了,她叫你卖房,你就真的卖房,然后拿钱给她做生意。她万一拿你的钱跑了呢?”</br> 老杨说:“不会的,我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阿凤不是这样的人。她跟我在一起不会是贪我钱的…”</br> 这时一个三十多岁的丰满少妇,风姿绰约一扭一扭地走了过来,姿色和身材跟饮食店老板娘都平分秋色。</br> 可能刚才远远听见了老板娘的话,她的脸上一层寒霜一样。</br> “老杨,你说今天有一个老板来买楼,就是这两位帅哥吧?”</br> 老杨看见女人出现,顿时满脸笑容,眼睛眯成了一条缝。</br> 连殷红兵跟他说话,他都神游太虚。</br> “杨老板,我们去文印店打印一个合同吧,签完后我付你定金,然后再去房管所过户,手续办完我付清余款,你看怎样?”</br> 女人推了推他的胳膊,老杨才回头说:“去什么文印店,让小张手写两张合同,我们签上名字就行。”</br> 他跟饮食店老板娘要了两张白纸,递给美少妇说:“小张,你写得一手好字,麻烦你来帮忙写两份一样内容的合同。”</br> 少妇毫不客气拿起笔开始书写。</br> 果然写得一手标准的隶书字体,连殷元都暗自点头。</br> 这女人应该有一定的文化水平,组织文字的能力也很强。</br> 不久两份一样内容的合同就给她草拟出来了。</br> “不错,写的这字像印刷的一样标准。”殷红兵感叹说。</br> 他在上面签了字,老杨也签完字,红兵五万块钱递到他手里。</br> 红兵跟他约定明天九点在房管所碰面去办手续。</br> 老杨拿了五万元钱,小张挽着老杨胳膊喜滋滋地离开了。</br> 饮食店老板娘说:“这个女人就是妖精,老张每次来收房租,她也是跟他过来。房租都不落老杨的口袋,你们刚交的五万定金,走到前面,肯定递到这个女人的手里。”</br> 话没说完,就看见老杨把手上五万块钱,塞到女人背的挎包里。</br> 殷元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是他们自己的事情。”</br> 老板娘请他们吃早餐,红兵两人说在家已经吃过早餐了。</br> 老板跟红兵说:“殷老板把楼房买下来了,以后你就是房东了,有空我们也来签一个租凭合同吧。”</br> 老板问他:“房租多少,可以租多少年?”</br> 殷红兵问他现在房租是多少?租期应该是一年一签吧?</br> 涨不涨房租应该是看行情吧。</br> 老板说这两条街的房租几乎都是一样,我这里因为多一间房,所以比其他的多五十块钱。</br> 殷红兵因为知道这里至多到明年底就要拆迁了,所以也不跟他计较,跟他说:“我跟老杨办好过户手续就来跟你签合同。”</br> 殷红兵两兄弟刚离开,老板娘就对老板啰嗦开了。</br> “就是你这种没有眼光的人,有钱了还去花几十万回老家建房子,那钱不用掉,完全可以把这栋楼买下来,那样的话又有一栋楼,还不用给别人付房租。”</br> 老板说:“你这种就是只看眼前利益的人,我们老家那里现在发展也可以了,我们建的房子也是在镇上,花几十万建的房子面积比这栋楼大了几倍。上次我堂弟不是说想租我们的铺面来卖家具么?”</br> 此时隔着一条十几米长的溪沟,他们已经看见对面的大许老板,开着一辆豪车停在自家铺面门口。</br> 他正指着门口贴的广告上面电话号码质问那个秃顶的中年人。</br> “你怎么跟人家胡说八道呢?说我在医院病得要死,我老婆孩子都死了,这是一栋凶宅,跟别人说不要买。还把我广告上面联系号码也涂改掉。”</br> 秃子肯定不肯承认说了这些。</br> “是那个人胡说的,我怎么可能说这些的。谁跟你说的?”</br> 这时殷元两兄弟走了过来。</br> 秃子老脸一红,但外表上一样波澜不惊。</br> 只是怨恨地狠狠瞪了殷元两兄弟一眼。</br> 殷元故意问他:“是我们胡说八道,还是你在胡说八道?”</br> 秃顶中年人骂骂咧咧返回了水果店。</br> 大许把商铺门打开。</br> 隔壁秃子把许多果筐和纸皮都堆到大许店门口。</br> 大许大声说秃子:“把你堆在我门口的垃圾全部挪开,我要带老板上去看房。”</br> 秃子不吭声,他老婆也不理。</br> 大许恼火地用脚把果筐和纸皮都用脚踢开了。</br> 秃子老婆过来边捡东西,边啰啰嗦嗦地说:“不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你以为出国就比在国内混得好么?以后在外面混不下去了,也不用回来找兄弟了。”</br> 大许大声让她闭嘴:“我的房子怎样处置是我的自由,你们两个忘恩负义的东西现在都靠不住,以后还更靠不住。我也不会指望你们……”</br> 大许带殷元两人在商铺转了一圈。</br> 一楼铺面有厨房有卫生间,原先是有人开过饮食店的,墙壁有些黑。</br> 门口安装的电表和水表明显有被人为损坏的痕迹。</br> 殷红兵告诉大许:“前面这电表和水表都给人为损坏了。”</br> 大许也发现了这个事。</br> 他知道这事肯定是隔壁这个弟和弟媳干的,但是他现在也不好说什么。</br> 二楼三楼的门开在后面,门口也是堆了一堆垃圾。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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