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儿,你手边上有西瓜呢,你渴了,热了,就吃两块降降暑气哈!”</br> 谭氏笑眯眯提醒杨华梅,看老闺女这都躺了好一阵了,也不见她吃一块。</br> 杨华梅看了眼手边碗里的西瓜,却摇摇头,并没有太多的兴趣。</br> “娘,我想壮壮了,咋整啊?”</br> 她抬起头来望向谭氏,一双眼睛里一片黯然。</br> “壮壮这孩子,打从出娘胎,一直就是我在带,从来没有像这回这样离开我身边超过两天了!”</br> “哎,也不晓得他这会子咋样了!”</br> 听到杨华梅说了这么多,原来是放不下壮壮,谭氏撇撇嘴,“梅儿你也是,净瞎操心,壮壮又不是去了别处,他呆在他老子和娘身边,还能遭罪?”</br> “娘,这可说不准啊,红梅一贯不待见壮壮,壮壮也不是她养大的,壮壮也跟她不亲……”</br> 谭氏扭过脸去,嗤了声。</br> 这声嗤,谭氏没让杨华梅看见。</br> 杨华梅半死不活的躺在摇椅,一个人自顾自的说:“照顾小孩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尤其像我家壮壮这样的,可怜的娃,听不见也说不了,饿了渴了,只有我能一眼看懂。”</br> “即便是放到他亲爹亲娘跟前,怕是都要狠狠磨合一阵吧,哎!”</br> 遭罪了,太遭罪了,也不晓得这样炎热的天,我的壮壮有没有饿到,渴到,热到?</br> 杨华梅这心里真是一百个放不下,只可惜,她现在自己都是这个状态,自身难保了,压根就顾及不到壮壮啊!</br> “娘,能不能让我爹和四哥他们想想法子,把壮壮要回来吧?”</br> 悲伤和思念如潮水一波一波的涌上心头,杨华梅忍不住跟谭氏这求助。</br> 谭氏直接就给拒绝了,“快拉倒吧,且不说接不接得回来,就算真接回来了,你也养不了!”</br> “娘,我能的,我咋养不了呢?之前那两年不都是我在养吗?”</br> “梅儿你别傻了,你马上都要嫁给徐元明了,人家也都是看到寡妇带着自己生的孩子改嫁,哪有奶奶带着孙子改嫁的?”</br> 谭氏自己都被这种说法给逗笑了。</br> “那壮壮,又不是没有亲爹亲妈,难道还能跟着伱这個奶奶改嫁?”</br> “就算真没有亲爹亲妈,那也得叔叔婶婶来抚养,若是连叔叔婶婶都没有,那也得老王家宗亲来共同承担。”</br> “绝对不曾在跟着奶奶改嫁的道理,古往今来,这世道就不存在那种!”</br> 谭氏一番话,直接把杨华梅给说哑火了,之前的那些心思也全都熄灭了。</br> “哎,我的壮壮啊,是奶奶对不起你,我的好宝~”</br> 要是没有自己和徐元明的这档子破事,该多好,那么自己这会子就还是主宰老王家,带着壮壮生活。</br> 现在好了,闹成这样,老王家回不去了,大孙子也不属于自己了……</br> 突然起来的生活状态的打乱和变化,让杨华梅一阵空虚,错愕,这几天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的,仿佛在做梦,就是不得醒。</br> 真想醒了,一觉回到原点,什么都没发生。</br> 谭氏也看出了杨华梅的心绪不稳,患得患失。</br> 老太太伸出手轻轻握住杨华梅有点冰凉的手,说:“世上的事呢,既来之则安之,你娘我活到这把年纪,很多事情也都看得多,看得开。”</br> “梅儿啊,忘记从前在老王家那二十多年的日子吧,你跟老王家的缘分到尽头了。”</br> “往后你就不要老想着壮壮了,你自个的肚子里又有了娃,这可是要从你肚子里生出来的娃。”</br> 说到自己的娃,杨华梅低下头来,双手也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br> 目前自己还没有显怀,但是她却明显感觉肚子里有反应,很多时候肚子里突然一阵发紧,那种久违了多年的生命孕育带来的感觉,让她一点点找回了记忆。</br> “娘,实不相瞒,这娃我都有些佩服它,命大,怎么折腾都坠落不掉!”</br> 杨华梅摸着自己的肚子,跟谭氏这感叹。</br> “梅儿,你这话啥意思啊?你的意思是当初你发现自己有了身子,你还想过神不知鬼不觉弄掉这娃?”谭氏一脸紧张的问。</br> 杨华梅点点头,“是的,我没日没夜的洗澡,搓肚子,我还喝烧酒,喝醋,喝生猪油,想把它搓掉,拉掉!”</br> “我在院子里跳来跳去,我还倒立着头朝下脚朝上,孕妇不能做的那些事,我全给做了个遍儿……”</br> “可这娃,就像在我肚子里牢牢扎根了似的,怎么折腾都折腾不掉。”</br> 谭氏听得脸上的表情急速变幻着,一阵阵的后怕在老太太的脸上反复交缠。</br> “梅儿啊,我滴个小祖宗诶,你这是要把娘给吓死啊!”</br> 谭氏紧张之下,看到杨华梅的手继续停留在肚皮上,老太太直接把杨华梅的双手从杨华梅的肚子上拨拉开,唯恐杨华梅再次做出伤害腹中胎儿的事情来。</br> 杨华梅楞了下,随即明白过来谭氏的用意。</br> “娘你放心好了,现在不一样了,既然徐元明想要给我一个名分,也想要留下这个孩子,那我肯定就不会再做傻事了。”</br> “梅儿啊,你能这样想就对了嘛,往后安心养胎,不要多想!”</br> “嗯,我会的,我原本真的没想过这辈子我还能再嫁人,再生娃。”</br> “这一切,只能说都是命吧,我是一点儿折都没有了,只能任命……”</br> 谭氏双手轻轻抚摸着杨华梅的肚子,眼底都是欢喜和期待。</br> “我也断断想不到这把年纪了,还能再给你缝嫁衣,还能再抱上外孙。”谭氏想想都期待。</br> 不管女婿是谁,只要外孙是从闺女肚皮里出来的,谭氏就心满意足了。</br> “娘,我别的都还好,就是觉得对不住栓子……”</br> “嗨,这有啥对不住的?哪个叫他短命?”</br> “你才三十二岁,他就没了,总不能让你后面几十年都一个人孤孤单单吧?”</br> “娘,栓子九泉之下有灵,也不晓得咋想,肯定是不高兴的……”</br> “梅儿你放心嫁人,是他王栓子对不住你,短命鬼耽误了你!”</br> “他要真是个明白人,就该保佑你,就该体谅你的难处!”</br> “不然,他就不配,你也就更不必为那种小肚鸡肠自私自利的短命鬼感到惭愧,没必要,完全没必要!”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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