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若晴就这样进了东屋。</br> 东屋的八仙桌上点着一根蜡烛,烛火跳跃,几个人围着八仙桌闷声坐着。</br> 杨若晴目光扫过人群,试图一眼揪出那个未来新姑父是谁?</br> 到底是哪个男人如此有才,竟然能俘获梅儿姑姑的心,让这個守了将近三年寡的中年寡妇突然决定改嫁!</br> 然后,她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侧影!</br> 不是吧?</br> 难道是他?</br> 那人好像根杨若晴心灵有所通似的,当杨若晴目光落在他身上的时候,他有些僵硬的转过身来,跟杨若晴这弯腰打招呼:“东家!”</br> 咔嚓!</br> 仿佛一道天雷从头顶劈下来,把杨若晴劈了个外焦里嫩浑身上下还在冒黑烟。</br> 在来的路上她设想过很多种可能性,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自己手底下的茶园管事人徐元明!</br> 额……</br> “老徐,我真没想到是你!”杨若晴扶着额头,对这个结果深感无语了。</br> 徐元明也是垂下头,虽然屋里的烛光不是很明亮,但杨若晴眼尖的还是能看到徐元明从脸膛一路红到了脖子根。</br> 腰肢仿佛被深深的压弯了下去,都抬不起来了。</br> 他长叹一声,声音里并没有别人家新女婿登门请求丈人家成全婚姻时的那种期待和勇敢。</br> 反之,他还摇摇头,苦笑着说:“让东家见笑了,我自己也没想到会搞到这一步!”</br> 杨若晴眼神打了个问号。</br> “这话和解?难道这婚姻是我姑姑逼你的?”杨若晴目光回转,又去看床边。</br> 此时的床边,另外一个当事人杨华梅也在场,杨华梅趴在谭氏怀里,谭氏紧紧搂着杨华梅。</br> 当听到杨若晴这问,杨华梅在谭氏的怀里动弹了下,抬起头跟杨若晴这目光躲闪的辩解说:“晴儿,我可没有逼他,是他逼我的!”</br> 杨若晴乐了,“我说你们这两人也真是,两个加起来都是百岁老人了,咋还在互相推诿呢?到底咋回事呀?从头说起呗!”</br> 杨若晴说话的当口,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并且拿出从骆家带过来的一把鹅毛扇子轻轻扇着。</br> 这东屋里,蚊子多,不扇一会儿,待会喂蚊子呢!</br> 而杨若晴刚才那句话,却成功逗笑了杨永智和杨永青。</br> 只是这哥俩因为性格的原因,前者在努力的憋笑,差点憋出内伤,而后者则直接笑出了声,还笑得肩膀直抖。</br> “百岁老人,哈哈哈,晴儿你也太有才了!”</br> 杨若晴也是忍俊不禁。</br> 谭氏不耐烦的说:“行了行了,大晚上的喊你们过来,是让你们过来商量正经事的,不是让伱们笑话你们姑姑的!”</br> “再说了,你姑姑都是当奶奶的人,徐元明也当了爷爷,像他们这个年纪的人再婚,年纪能轻了去吗?那铁定是不能啊!”</br> 杨若晴不由得再次转头去打量谭氏。</br> 好家伙,老太太这番话说的,丈母娘这是现在就把女婿给维护上了?</br> 话说,这丈母娘是不是搞忘记了,这女婿跟闺女之间原本还存在另一层关系。</br> 那关系就是,他们二人本就是儿女亲家的关系!</br> 最后,还是老杨头出来主持大局。</br> “好了,闲散话先放一放,咱说正事吧!”</br> “徐元明,我且问你,你说你要娶我家梅儿,那你回答我的几个问题先。”</br> “叔,您请问。”</br> “第一个问题,你要求娶我家梅儿,是发自真心?还是被迫?”</br> 关于这个问题,徐元明苦笑了声。</br> 他扭头看了眼那边趴在谭氏怀里的杨华梅。</br> 杨华梅也正抬起头看着他。</br> 徐元明收回目光,斟酌了下,对老杨头道:“怎么说呢,到了我这个年纪,又是因为跟梅儿酒后糊涂,奉子成婚……”</br> 我擦!</br> 杨若晴手里的鹅毛扇子差点掉地上。</br> 酒后?</br> 奉子?</br> 这两人好会玩啊!</br> 而杨永智杨永青兄弟也是瞠目结舌。</br> 实不相瞒,虽然他们两个比杨若晴提前到老宅这里,但是,他们知道的信息也就是提前看到了未来新姑父是徐元明,是小黑的老丈人。</br> 至于其他的,他们两个也不晓得。</br> 是这会儿跟着一块儿听到的。</br> 于是,杨永智和杨永青哥俩那目光都变了,骨碌碌贼溜溜的在杨华梅和徐元明的身上来回打量,脑子里估计都不知道脑补出多少个荒唐的画面了。</br> 但是屋里已经没有人去关注并约束他们的目光了,因为徐元明带来的这个信息实在很炸裂,不仅几个年轻人招架不住,就连老杨头和谭氏都有些错愕。</br> 老杨头直接目瞪口呆了。</br> 而谭氏,则神色复杂的打量着怀里的杨华梅,有气只能在心里叹。</br> 骂梅儿吗?</br> 那不能啊,梅儿守寡三年了,过来人都懂。</br> 梅儿就像一根木头,被日头暴晒得快要裂开了,这时候你往里丢一根火星子,不得给你烧得噼里啪啦起来?</br> “哎呀梅儿,你肚子里有娃了呀?快坐起来,可不能趴着了,当心压坏了娃!”</br> 谭氏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并将杨华梅扶正。</br> 杨华梅此刻已是满面通红,只想趴到地上去找地缝了。</br> “这娃是孽种,没了才好呢,才不会有这些烦恼丢人的事!”杨华梅捂着脸说。</br> 谭氏却抓住杨华梅捂在脸上的手,并扒拉开,一本正经的告诫杨华梅:“可不能这么说,娃来了,这就是儿女福缘。你得好好接着,呵护着!”</br> “娘,我这把年纪了还生娃,老蚌怀珠,被人笑死!”</br> “笑啥呀?娘在你这个年纪,还没有生你呢!”</br> “再说了,咱做女人,最大的本事就是能生,能生的女人就是有福气的女人!”</br> “可是娘,我是个寡妇,栓子走了三年了……”</br> “寡妇咋啦?寡妇就不是人了?早两年我就张罗着要你改嫁,你非不听,非要给王栓子那个死鬼守寡,娘看着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瞅着都心疼呢!”</br> “娘……”</br> “我苦命的闺女啊!”</br> 母女两个抱头痛哭了。</br> 老杨头沉下脸来,呵斥她们俩:“你们两个要哭,换个时候,这会子先别嚷嚷,这边正商量正事!”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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