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儿回了自己屋子。</br>  刘金钏也拉着康小子回屋去了。</br>  堂屋里,独留刘氏一个人在那。</br>  刘氏也很恼火。</br>  这些兔崽子们,小时候我要打就打,要骂就骂。</br>  现如今一个个翅膀硬了,打不得骂不得,稍微哪句话说的不顺他们的意,立马你往东她往西的,我堂堂的老母亲,在这個家里是越发没有地位了!</br>  过分,太过分了!</br>  刘氏想去镇上的二闺女菊儿家小住几天。</br>  刚准备起身,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结果还没走两步就猛地想起菊儿已经跟随陈彪前往了长淮州。</br>  陈彪要在长淮州待两个月,菊儿留在那里陪他,把小儿子也带过去了,镇上的陈家现在独留陈母和大孙子在家。</br>  刘氏怏怏的又退回了堂屋。</br>  想去三嫂家拉会家常散散心吧,三嫂去了京城,恐怕要到年下腊月才回来。</br>  想去五弟妹家坐一会儿吧?</br>  五弟妹带着孙女儿也去了庆安郡。</br>  想去曹八妹那儿喝碗茶?</br>  八妹和绣绣都围着勇孝转悠,家里也是忙得乱糟糟的。</br>  最喜欢去的骆家?</br>  蹭吃蹭喝?</br>  今非昔比啦,把晴儿给得罪啦,娶了不仅不给吃的,还不给好脸色呢!</br>  刘氏伤心的回了自己屋,躺到脏兮兮汗津津已经好几天没有擦洗的凉席上睡觉了。</br>  哪怕天塌下来,睡一觉就没事了。</br>  傍晚,杨华明收工回来,立刻就发现家里气氛有点不对劲。</br>  他去找康小子询问了下,了解了白天发生的事。</br>  杨华明当时就急了,“回家之后,也没再请旺生过来再给你大姐瞧瞧?”</br>  康小子愣了下,“爹,这我还真没,当时跟娘那里争了两句,就给耽误了……”</br>  杨华明往刘氏那屋看了一眼,此刻那屋已经传来了刘氏像猪般的鼾声。</br>  杨华明摇摇头:“往后别把她的话当回事,甭管她说啥,你们都甭听,甭辩解,甭理会,做自己的事,她人来疯!”</br>  撂下这话,杨华明大步往荷儿那屋去。</br>  荷儿坐在窗口,手里拿着鞋子在穿针引线。</br>  夕阳的余晖洒进屋子,荷儿的面容竟然还很恬静,整个人完全沉浸到纳鞋的快乐中去了,对杨华明的到来毫无察觉。</br>  杨华明看到荷儿这副样子,也松了口气,他就怕荷儿又把自己关屋子里生闷气,再给气出啥毛病来。</br>  “荷儿。”杨华明轻轻叫了她一声。</br>  荷儿这才抬起头,望向杨华明,咧嘴笑了笑。</br>  “闺女啊,你弟说你上昼险些热到了,”</br>  “咋样啊这会子?还有哪里不舒服不?”</br>  荷儿微笑着轻轻摇了摇头,并抬起手比划了一个‘我很好’的手势。</br>  杨华明这才将心真正放了回去。</br>  他看到荷儿似乎没有要赶他出去的样子,于是便也拉了一把凳子在她身旁坐了下来,父女两个“聊”会天。</br>  好久好久,都没有这样心平气和的聊天了,真好。</br>  ……</br>  骆家这边。</br>  骆铁匠中暑了。</br>  事情发生是在傍晚的时候。</br>  杨若晴在灶房外面的露天小锅台那里烧夜饭,王翠莲在旁边的大树底下放了一口大木盆,正给团团圆圆洗澡呢。</br>  骆铁匠负责给孩子们打水,一桶一桶的换。</br>  换完了水,骆铁匠也不歇一下,又跑去前五后院把院子的地给扫了一遍,一瓢一瓢的井水泼洒在地上。</br>  看到他来来回回十几趟,汗流浃背,连头发都湿漉漉的黏贴着头皮。</br>  王翠莲和杨若晴都不止一遍的提醒骆铁匠:“老头子,你歇会吧,待会累到了!”</br>  “大伯,伱别忙活了,这大热天待会中暑了。”</br>  然而,骆铁匠却干得一头的劲儿,直嚷嚷着说不累,也不热。</br>  而且经过这娘几个旁边的时候,还不忘逗一下两个宝贝小孙子。</br>  尤其是看到两个宝贝小孙子那光叭叭洗澡时,可爱滑稽的模样,代表着家族香火传承的性别特征,骆铁匠就感觉干活干得更加的有力气。</br>  家中男丁兴旺,孙儿一个接一个,真好!</br>  等到夜饭做好放到院子里的小灶台上,王翠莲也牵着两个洗好了澡换了稀罕绵绸睡衣的小家伙过来吃饭,坐在不远处石凳子上的骆铁匠的面色却开始不好了。</br>  闷声不吭,大家伙儿都冒汗,他这会子倒是一点儿汗都没有了。</br>  两个孩子往他跟前去,他也没力气逗了,还摆摆手,示意两个孩子去找王翠莲玩。</br>  杨若晴察觉到端倪,过来询问了几句,又为骆铁匠把了一下脉搏,然后起身去去搞盐水来给骆铁匠喝。</br>  同时对旁边一脸紧张喝担忧的王翠莲:“大妈,你扶我大伯到树底下的摇椅上去躺着,然后帮他用扇子扇风,我去请旺生大哥过来一趟!”</br>  杨若晴快步离开了骆家院子,飞一般往村南头的旺生家去。</br>  杨华明吃过夜饭来骆家串门,旺生还没离开,一家人都在后院吹风纳凉,此时骆铁匠的状态已经缓和过来了。</br>  “哎呀,老四啊,这这今个还中了暑气呢,说起来真是让大家见笑了啊!”</br>  杨华明说:“铁匠大哥,这天热,你们年纪稍长一些的老大哥可别太勤劳了,得保重身体!”</br>  “哎,保重啊,我也没做啥,就是多拎了几桶水浇地,就成这样了,给家里人添乱了。”</br>  忙到刚刚,王翠莲和杨若晴都没顾得上吃夜饭。</br>  杨若晴说:“大伯你可别这样说,你先前把我和大妈给吓到了,只要你无恙,我们啥时候吃饭都没关系。”</br>  至于王翠莲,那就更不必说了,到这会子,眼圈都是红的。</br>  做啥都把眼睛盯着骆铁匠,骆铁匠稍微挪动下身子,王翠莲都要紧张的站起身,上前去询问,生怕骆铁匠又是哪里不得劲了。</br>  最后,弄得骆铁匠都有些不自在,仿佛自己突然就变成了一个瓷娃娃。</br>  “我真的没事了,又是盐水又是糖水又是藿香正气水的喝,这会子啥毛病都没有了,就是满嘴巴的苦味,哈哈……”</br>  王翠莲俯身下来,“老头子,你嘴巴苦,那我给你整点吃的垫吧垫吧?你看看,你想吃点啥?”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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