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金钏抚着自己的肚子,在荷儿眼神的示意下,她假装倒吸了口凉气,做出有点痛苦的表情。</br>  荷儿便赶紧上前去扶住刘金钏,嘴里咿咿呀呀着,两人脚下却已经往刘金钏那屋去了。</br>  等到刘氏回过神,发现原地就只剩下她一个人还在骂骂咧咧,她下意识就想追去刘金钏那屋继续数落她们两句。</br>  突然想到先前刘金钏好像是肚子有点不适,所以荷儿才赶紧搀扶着刘金钏回了屋子。</br>  于是,刘氏只能硬生生停留在原地。</br>  “哪个女人不怀娃不生子的?就她精贵?一家子都围着她转悠,呸!”</br>  刘氏狠狠跺了下脚,骂骂咧咧着回了自己那屋,进门的时候还不忘把屋门摔得砰砰响。</br>  屋里,刘金钏和荷儿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确定刘氏进了自己屋去了,姑嫂两个才松了一口气。</br>  荷儿抬手跟刘金钏这比划了几下。</br>  意思是告诉刘金钏,千万不要把娘的话往心里去,随她说去,说完了,也就没事了。</br>  刘金钏微笑着点点头,她感念大姐的体贴,于是也说道:“大姐也是如此,我不会往心里去的。”</br>  “咱娘是個啥样性子的人,我都清楚哩她是嘴利心软。”</br>  荷儿微笑着点头,尤其就‘嘴利心软’这四个字,荷儿朝刘金钏竖起大拇指,夸赞她这个词语用的好。</br>  刘金钏又问荷儿:“先前那两只馒头没有给那两个小孩子,我心里挺不是滋味的,那么小的孩子,看着就怪可怜……”</br>  荷儿也是点点头,但同时她又指了指骆家的方向,朝刘金钏做出一个让后者放宽心,或者说安心的手势。</br>  意思就是不要担心,已经有人管这事了。</br>  刘金钏说:“晴儿姐心善。”</br>  “话说,这阵子好像乞丐比往年多了起来啊,村里隔三差五就来了讨饭的……”</br>  这些讨饭的人,拖家带口,根本就不像是简单的讨饭,而像是集体逃荒呢。</br>  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br>  ……</br>  骆家。</br>  当在鱼塘那边看守鱼塘的骆铁匠闻讯回到骆家的时候,便看到进院子右侧的风雨游廊那里,一圈小孩子在追逐玩闹。</br>  不仅有自家两个小孙子团团和圆圆,还有曹八妹家的小三子,小琴家的姜澜,赵柳儿家的大妞妞,以及莫氏家的小妞妞。</br>  除此外,还有一男一女两个让骆铁匠面生的孩子。</br>  骆铁匠打量着那两个面生的娃,第一反应就是这俩娃长得真俊,洗得干干净净的小脸,船上了大志和骆宝宝小时候穿过的衣裳,重新梳了头,看着一点儿都不像先前一路上村民们口中的‘小叫花子’。</br>  虽然瘦弱了下,但是这俩孩子一看就不是出自庄户人家之手,气质明显不一样。</br>  “铁匠你回来了?也是听到别人说了?”</br>  王翠莲从旁边过来,笑眯眯问骆铁匠。</br>  骆铁匠今天上昼去了鱼塘那边忙活,要给鱼儿们撒饵料,按照平时的估计,得到吃晌午饭的时候才能回来。</br>  这提前回来了,八成是听到了村里人说的话呗。</br>  骆铁匠果真点点头,压低了声对王翠莲道:“我在那边忙活,听到别人跟我说,说你们在家接纳了一窝叫花子,拖家带口,还说那男叫花子一脸凶相,刘氏不给他吃食,还差点要打刘氏……”</br>  “我不放心,赶紧回来看看!”</br>  王翠莲抿着嘴笑,“咋?你还怕我们在家里吃亏?引狼入室?”</br>  骆铁匠笑了笑,没有直接承认,但是这样子也算是变相承认了自己的担忧。</br>  棠伢子不在家,自己这个老汉,怎么着也要护着家里的老弱妇孺啊!</br>  王翠莲道:“别瞎担心了,且不说晴儿的能力,就说咱家这暗地里的侍卫……对吧?”</br>  骆铁匠点头,目光继续落在前面奔跑玩闹的那两个孩子身上,又问王翠莲:“这俩娃看着不错,他们爹妈呢?”</br>  王翠莲道:“在客房,晴儿正跟他们说着话呢,旺生也在。”</br>  “旺生?”</br>  “那男人的腿在路上被狗咬了,伤口溃烂站不起来,咱晴儿心善,请了旺生过来帮忙处理伤口。”</br>  骆铁匠点点头,“我也去看看去!”</br>  王翠莲道:“你去吧,我留这里盯着孩子们。”</br>  世上的乞丐千千万,但只要讨饭讨到自家门上的乞丐,这些年王翠莲和罗铁匠都会多多少少给一口吃食的。</br>  但像今天这样拖家带口出来乞讨的,却是少见。</br>  用先前杨若晴和王翠莲这私下里的话来说,若不是真的遭了难,这样的大暑天,哪对爹妈乐意带着三个这么小的孩子出来讨饭?受尽白眼?</br>  客房里。</br>  骆铁匠过来的时候,旺生还在给那个男人清洗伤口。</br>  杨若晴和一个面生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的妇人站在一旁看着。</br>  清洗伤口是用盐水和烧酒来轮番清洗,那个男人的伤口处两个花生米大的犬牙留下的牙印,牙印都已经紫了,围绕牙印周围的那一圈皮肉全部腐烂,散发出阵阵腥臭。</br>  清洗的时候,那血色源源不断往外流淌,甚至能看到里面的森森白骨。</br>  饶是杨若晴看到了,都不由得暗吸了口凉气。</br>  这伤口的痛感……可想而知了,难怪这个男人站不起来!</br>  话说,这男人体质和毅力也真是惊人,伤口都烂成这样了,一条腿都快废掉了,他却还能咬牙坚持着。</br>  而且之前听这妇人说,是因为他们过一个村的时候,有个员外家的家庭恶作剧,故意放出几条恶犬来撵他们。</br>  恶犬要咬孩子,男人为了保护妻儿,跟恶犬搏斗。</br>  虽然赶跑了恶犬,但他也未能全身而退。</br>  主要原因不是他战斗力不足打不过那几条恶犬,全盛时期,哪怕是几条恶狼他也不怂。</br>  主要是他们这一路从老家逃荒出来,路上乞讨到的东西大多是填了孩子们的肚子。</br>  男人在跟恶犬搏斗之前,已经六天没吃到一粒米了,肚子里都是草皮,树根,到了这边之后,直到到了望海县这边后,才有幸吃过两回酒楼给的剩饭剩菜。</br>  虽然发馊了,但比草皮树根能果腹啊……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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