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此刻看到李老二过来,三丫头松了一口气,并朝荷儿那屋喊:“大姐,家来来客人了,李老二来了!”</br> 荷儿那屋的门立马吱嘎一声开了,果真看到荷儿从里面探了个脑袋出来。</br> 她先是朝院子门口瞟了一眼,果真看到杨华明正拍着李老二的肩膀往院子里走。</br> 李老二的手里还拎着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鲤鱼,鲤鱼身上的鳞片还在滴着水。</br> 荷儿还听到杨华明在说:“你说你,过来玩就玩呗,还带鱼干嘛啊!”</br> 李老二说:“路上来的时候,刚好撞见一个去卖鱼的贩子,满车的鱼,我就顺便带了一条。”</br> “好,好,来,进屋喝茶……”</br> 当杨华明揽着李老二的肩膀径直往堂屋这边来,两人的目光下意识往荷儿那屋扫射过去的时候,屋门口原本荷儿探出来的脑袋立马又缩了回去。</br> 杨华明和李老二对视了一眼,两人假装没看见,继续往前面的堂屋去落座。</br> 三丫头也将目光从荷儿这屋门口收了回来,快步跟在后面去了堂屋里倒茶,招待。</br> 康小子也还没去瓦市,这会子听说李老二过来了,立马来了堂屋打招呼。</br> 康小子跟三丫头差不多的心情,已经完全把李老二当做未来大姐夫来看待了,就希望全家齐心合力给这个未来大姐夫一個好的印象和氛围,感动他,让他愿意娶自己的大姐。</br> 尽管,除了家里条件外,大姐其他方面确实不太配得上尚未娶过亲的李老二……</br> 但是刘氏没过来。</br> 因为刘氏还在屋里睡大觉,管他是谁来了,她没睡醒都甭指望她出门迎接招待。</br> 堂屋里,杨华明将李老二带来的那条大鲤鱼交给三丫头,让她拿去拾掇了。</br> “老二,在我家吃早饭!”</br> 李老二摆摆手,“以后有机会再吃,今天过来是想探望下荷儿妹子,这鱼专门给她补身子的,我咋能吃!”</br> 杨华明道:“你有心了!”</br> 然后吩咐康小子:“去,看看你大姐起床了没?就说李老二过来探望她了。”</br> “好嘞!”</br> 康小子转身正准备去喊荷儿,刚转身便见荷儿已经扒拉着门框站在那里了。</br> 羞怯又拘谨,满眼的期待,想进来,又不好意思进来。</br> 看到平时风风火火,甚至可以说是冒冒失失的荷儿此刻这样小心翼翼,这可是在自己家的堂屋里啊……</br> 突然,就让三丫头心里生出一种感觉。</br> 她感觉此刻的大姐看起来很卑微……</br> 三丫头于是主动上前去,把她给拉进了堂屋。</br> 杨华明寒暄了几句,然后对康小子和三丫头说:“你们俩赶紧该干嘛干嘛去,我还没洗漱呢,那啥,荷儿啊,你跟老二在这里坐一会儿,我洗漱完了就来!”</br> 荷儿点点头,红着脸在李老二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来。</br> 堂屋里的人都走光了,就剩下他们两个。</br> 李老二知道,杨华明这是故意给他们腾出空间来把话说清楚。</br> 让他冒然跟荷儿去荷儿那屋,不妥当,孤男寡女的不好。</br> 而上回他之所以进去了,主要原因是因为荷儿当时刚从屋梁上摘下来,身体虚弱不堪,只能躺在床上,所以他探望她也只能进她那屋了。</br> 其次,他就算进了她屋探望,也不是他一个人进去的。</br> 杨华明进去了。</br> 然后三丫头也进去了。</br> 所以从来就没有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过……</br> 这会子大家伙儿都默契的离开,把堂屋留给他喝荷儿,不仅荷儿面红耳赤,李老二自己也是如坐针毡,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br> “啊?”</br> 一碗被续了热水的茶碗送到自己面前。</br> 李老二抬起眼,是荷儿起身给他茶碗里添水了。</br> “多谢。”李老二应了声。</br> 刚接过茶碗,荷儿又起身去中堂底下的高茶几上,拿起其中一只铁瓶子,从里面抓了两大把瓜子过来放到李老二面前。</br> 指着那瓜子,朝李老二做了一个示意他嗑瓜子的动作。</br> “荷儿妹子,伱坐下,不要忙活了。”</br> “诶!”</br> 荷儿发出一声含糊的声音,点了下头,双手撑着大腿坐了回来,目光怯怯的,又巴巴的直往李老二这边瞅。</br> 李老二不忘初心,端身而坐,眼观鼻,鼻观心。</br> “荷儿妹子,我今天过来,一则探望你,”</br> 荷儿的脸再次红了,眼睛都亮晶晶起来,像个纯情少女似的,眼睛里隐隐还有水光在闪烁……</br> 李老二眼角的余光瞥到荷儿的表情,让他更加不敢去正视她。</br> “二则,有几句掏心窝子的话,我想跟你说下。”</br> “啊啊……”荷儿口中发出几声含糊不清的声音,挪了挪身子,更加期待的望着李老二。</br> 李老二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有勇气转过脸去面对着荷儿。</br> “荷儿,其实,我一直把你当妹妹的。”</br> “你人很好,手脚勤快,性格也好,就是有些事有点喜欢钻牛角尖……”</br> 荷儿的脸色瞬间就变了。</br> 笑容凝在她的脸上,她刚刚亮起来的眼睛里的光芒,正一点点褪去。</br> 取而代之的是惊疑和困惑,似乎李老二说除了一个超出她思维认知的事情和词语,简简单单的‘妹妹’二字,让荷儿突然就听不懂了。</br> 李老二咬了咬牙,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索性一把火烧到低,快刀斩乱麻。</br> 他目光直直看向荷儿,“荷儿妹子,我李老二无德无能,无父无母,家里更是一穷二白。”</br> “这辈子我压根就没想过成家,我也没有心仪的姑娘,我只想和哥哥弟弟守一辈子,希望你……理解!”</br> 说完这话,李老二毅然站起身,不再去看荷儿那张惨白的脸,大步走向堂屋门口。</br> 拉开堂屋门,头也不回的冲到了院子里。</br> 而堂屋外面,杨华明,康小子,三丫头竟然同一时间从厢房,灶房里跑出来。</br> 显然,虽然他们人不在堂屋,但是堂屋里的举动,他们一直都在暗中关注着。</br> 李老二看到从三个方向出现的三人,愣了下。</br> 但他最终还是跟杨华明那说:“对不住了四叔,我就先走了!”</br> 杨华明神色复杂的点点头,朝李老二挥了挥手,“去吧!”</br> 望着李老二一阵风般消失的身影,杨华明愣了愣。</br> 康小子和三丫头同时围拢到杨华明身旁,姐弟俩对此都满头雾水。</br> “爹,这是啥情况啊?”</br> 这情况,咋跟他们想象的那种不一样呢?</br> 难道,李老二今天过来,还拎着鲤鱼过来探望大姐,难道不是过来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的?</br> 怎么看着,像是过来把话说开的啊?</br> 杨华明将目光从李老二的身影消失方向收回,神色复杂的看向堂屋门。</br> 他眼神凝重,隐隐担忧,但是,担忧之余,却又有一种解脱的感觉。</br> 既为荷儿感到担忧,同时自身又寻得了一种解脱,这种矛盾的感觉没想到又遭一日竟能同时聚集在身上。</br> “走吧,看看你们大姐去。”</br> 杨华明说了声,带头推开了堂屋的门。</br> 堂屋里,荷儿像泥雕木塑般呆呆坐在凳子上,眼睛盯着李老二坐过的空椅子,看着他喝过的茶碗,眼睛直勾勾的,苍白的脸上一片僵硬,呆滞。</br> “我姐……咋没点响声呢?”康小子满心疑惑。</br> 照着之前的习惯来推,大姐今天应该是被李老二明确拒绝了。</br> 哀莫大于心死,大姐不应该爆炸吗?</br> 然后把堂屋里的一切全部摧毁?</br> 三丫头不放心,来到荷儿身旁,手指小心翼翼的搭到荷儿的肩头。</br> 突然,荷儿一把推开三丫头,像一阵疾风般冲出了堂屋,直奔院子门口。</br> 三丫头猝不及防,直接被推得摔到在地。</br> 康小子赶紧奔过去将三丫头搀扶起来。</br> 杨华明则拍了下大腿,喊了一声:“不好!”</br> 他拔腿追了出去。</br> 堂屋里的三丫头还没站稳,她拍着康小子的手臂:“别管我,快,快跟去啊!”</br> 康小子转身也追了上去。</br> 父子两个追出门,发现荷儿没有跑回自己的屋里去发疯。</br> “这是跑哪去了?才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杨华明从荷儿屋里出来,急得脸上像着了火似的。</br> 刚刚他冲进荷儿那屋,第一反应就是仰头去看屋梁底下有没有挂人……</br> 看到没挂,他松了一口气,接着又去找屋里其他地方,发现荷儿竟然没跑回自己屋。</br> “肯定出去了,追着李老二去了!”康小子说。</br> 杨华明变了脸色。</br> 天呐,这是要追上去干啥?</br> 父子两个当下也追出了院子门。</br> 出来之后,径直沿着大路往前面村口的池塘方向追,因为这是李老二回村的必经之路。</br> 可是,父子两个都追过了塘坝,都没看到荷儿和李老二的身影。</br> “活见鬼了啊,咋跑这么快?”父子两个跟丢了目标,站在塘坝上一脸茫然。</br> 塘坝底下的池塘边围了一群浆洗的妇人,还有前来挑水的汉子。</br> 这些人看到杨华明父子这副样子,纷纷投来打量的目光。</br> “杨老四,你们这是在找啥?”</br> “说出来,我们帮你一起找找啊?”</br> “对吗,大早上跑得气喘吁吁的,到底在找啥嘛?”</br> 面对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热心’询问,杨华明张了张嘴,差点就问了,但最后强行忍住了。</br> 家丑不可外扬!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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