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大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二弟,朦胧的月光下,李老大神色越发复杂,纠结。</br>  有些话,他不知当不当说,但纠结了一阵后,他还是觉得自己身为大哥,不管二弟最后的选择如何,他都必须让二弟有知情权。</br>  “老二,先前我去骆家坐了一会儿,骆大伯为人仗义,跟我说了一个趣事。”</br>  “要不,我也说给你听听?”</br>  李老二明显愣了下,打量着大哥。</br>  他绝对不相信在这样的时候,这样的场合,骆大伯和大哥口中的故事,是真正的故事。</br>  他笑了笑,“好啊,那大哥你说说看,我还怪喜欢听故事的。”</br>  李老大伸手揽着李老二的肩膀,哥俩并肩往前走,一路上,李老大把骆铁匠口中的那个故事告诉了李老二。</br>  等到故事说完,哥俩也已经快到李家村村口了。</br>  李老二站在路边,眉头紧皱,面色很不好看。</br>  “原来杨四叔他们那一张张笑脸,都是面具,一大家子合起伙来都想着套路我?”</br>  他回想起来今夜去四房,整个四房上上下下,杨四叔和康小子自然不必说,任何时候都是客客气气的。</br>  今夜的四婶,那也是一脸和气。</br>  甚至就连荷儿的爷爷老杨头都很亲切的跟李老二这里打招呼,这让李老二感觉到一种从未感觉过的大家庭的温暖……</br>  加之荷儿的善解人意,今夜的四房之行,可以说是这么久以来,他去四房做事或者做客,体验感最好的一次。</br>  可是现在,大哥却用一個故事隐晦的告诉他,这一切其实都是假象,都是有目的的。</br>  对方一整个家的人联合起来,就是为了编织成一张亲情的大网,来让你放松警惕,来哄骗你入局,让你放低戒备,让你心甘情愿的往四房那边去,给伱和荷儿的私底下接触创造更多的机会。</br>  等到时机成熟了,到时候就找个锲机,直接推一把,让你和荷儿顺理成章的在一起……</br>  李老二想到那个结局,后脊背就一阵发凉,而先前被四房那种热情冲得有点发烫的脑子,此刻也猛地清醒过来。</br>  他阴沉着脸,找了旁边一块石头坐了下来,折了一根狗尾巴草咬到嘴里。</br>  李老大看着李老二这样,知道他此刻必定是心情烦乱。</br>  弟弟从小就有一个习惯,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这样咬一根草。</br>  李老大也在李老二身旁坐下,他拍了拍李老二的肩膀,道:“事实恐怕就是这样,我相信骆大伯的话,他肯定是想暗中提醒咱两句,</br>  但是碍于跟老杨家的关系,人家也不好明说,骆大伯的意思,应该是要咱自己做选择。”biqubao.com</br>  当知道摆在前面的是一根钓鱼线,你是继续把嘴巴咬上去?</br>  还是掉头就走?</br>  自己琢磨。</br>  “老二,既然老杨家四房那边打的是这个主意,并不仅仅只是满足你去对荷儿的陪伴,而是想要打你这个人的主意。”</br>  “那么,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咋选,大哥不干涉你,你自个来选!”</br>  李老二像个墓碑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br>  良久之后,李老二站起身,“大哥,我想好了,这差事我不接了,谁爱陪谁陪去,反正我是不陪了!”</br>  李老大看了眼他,“你想好了?”</br>  “想好了!”</br>  “那回头荷儿再犯病,咋整?”</br>  “那也不与我相干了,她那病若是一辈子不得好,我总不能把自己一辈子搭进去吧?”</br>  “嗯,你这话也在理,这也是因为你没成家,可以过去陪一下。”李老大道,“你若是成了家呢?难不成弟妹也得忍着?就为了救人家荷儿一条命,你们自己就要妻离子散?这不公平!”</br>  话是那么说,但李老二又说了,“但我不会就这么无疾而终,这两天,我还会抽空去一趟长坪村四房,”</br>  “我会私底下跟荷儿那里把话说开……”</br>  李老大紧张起来,“老二,使不得,你若是说开了,那咱不就把骆大伯给出卖了么?四房肯定会知道是骆家跟咱透了底……”</br>  李老二说:“大哥,我又不傻,我怎么会把骆大伯供出来呢?”</br>  “我只跟荷儿那里说开,告诉她,往后我要忙自己家的事了,叫她自己保重,有合适的男人就嫁了,用不着在我身上耽误功夫。”</br>  “老二,我还是有些担心你会刺激到荷儿……”</br>  “大哥,你别担心,到时候我会先把荷儿哄开心,挑个我认为比较合适的时机说,尽量让她不受到刺激!”</br>  “若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我就去私底下跟杨四叔那照直了说。”</br>  “我就说我真不能来了,来多了也不好,我将来还是要说亲的,跟荷儿这边来往频繁了不利于我说亲,让杨四叔恼了我,往后再不招呼我来就是了!”</br>  李老大思来想去,都想不出一个比这个更好的法子来解决这个难题。</br>  “哎,横竖都是要得罪人了,罢罢罢,不管你作何选择,大哥我都支持你!”</br>  “二哥,还有我,我也站在你这边的!”</br>  身后草丛一动,一个人影从里面跳出来。</br>  这可把李老大和李老二给吓一跳。</br>  “老三,你个小兔崽子咋躲在哪里偷听?”</br>  “嘿嘿,大哥,我不是偷听,我是出来接你们,结果等睡着了……”</br>  李老三咧着嘴笑着走到两个哥哥跟前。</br>  “这一睡,可香了,是你们两个说话的声响把我弄醒了,要不然我还不晓得要睡到啥时候才能醒!”</br>  李老大指着李老三:“你呀你,真是个人才,下回再不可睡这外头,遇到山里下来的狼和花豹子,你就完蛋了!”</br>  李老二正伸手把李老三黏在头发和衣裳上的杂草一根根拿开,闻言也语气温和的告诫李老三:“就算遇不到野兽,这草丛里的蚊虫一抓一大把,咬到你满身包,痒死你!”</br>  李老三站在两个哥哥的中间,感受着来自哥哥们的宠爱,他咧着大嘴巴嘿嘿的笑着,笑得像个长不大的孩子。</br>  至于白天所经历的那些惊慌的事情,到了此时此刻,恐慌也都烟消云散了。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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