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你哪去了?我看你就不归家。”</br>  饭桌上,王翠莲问骆铁匠。</br>  语气里的数落意味,千万不要觉得他们是在吵架。</br>  这是千千万万庄户人家饭桌上经常发生的对话。而且通常还都是做妻子的,对丈夫说的话。</br>  骆铁匠一边拿起筷子,先在青菜肉圆子汤里沾了沾,这才开始去夹菜吃。</br>  同时,听到王翠莲的话,他嘿嘿一笑,说:“先前在门口刚好撞见老四送旺生出院子门,于是就过去跟老四说了几句话。”</br>  王翠莲撩起眼皮子,“荷儿咋样了?没多大个事儿吧?”</br>  昨天夜里就说病了,今天又把大夫请来,为此老四都专门从道观赶回来了。</br>  骆铁匠说:“上吐下泻,还发烧。”</br>  杨若晴也听到了这话,眉头隐隐皱了皱。</br>  看来这是非常严重的风寒感冒了,伴随着发烧和呕吐,病毒感染很严重啊。</br>  说来也奇怪,现在这天气可是夏天到了,这个年代又没有风扇和空调吹,荷儿竟然还风寒感冒了。</br>  估计是她自己做了点什么吧,不然不会这样。</br>  而骆铁匠看到了杨若晴皱着眉头,误以为她是听到上吐下泻这个词儿有点那啥。</br>  所以当王翠莲还准备再次出声询问的时候,骆铁匠抢在前面打断了她,并说:“吃饭吃饭,先吃饭!”</br>  隔壁,四房。</br>  此时,荷儿的屋子里已经被刘金钏收拾干净了。</br>  前后窗户也都打开通风换气了。</br>  在通风换气的过程中,刘金钏还特地找了一顶帽子让荷儿戴上。</br>  通风换气了一阵,把屋里那些怪气味都排出去后,刘金钏又重新关上窗户,接着去了灶房给荷儿熬药。</br>  在这过程中,刘氏也一直留在荷儿的屋子里,哪里都没有去。</br>  但是她的嘴巴就一直在叭叭叭的没完没了。</br>  那是对荷儿各种数落。</br>  杨华明忙着跟旺生那里对接荷儿的病情,打听后续治疗,以及接下来这几天可能会遇到的病情反复的可能性。</br>  杨华明压根就腾不出功夫去管束刘氏。</br>  直到杨华明把旺生送出了四房院子,又跟在院子门口大路边遇到的骆铁匠聊了一会儿事情后,这才返回家中。</br>  来到荷儿屋里,发现荷儿靠坐在床上,棉帽子都遮住了鼻子和嘴巴,就露出一個下巴来。</br>  而刘氏依旧双手叉腰站在窗前,指着荷儿继续迈远数落。</br>  杨华明听了几耳朵,全都是一些情绪输出方面的话。</br>  根本就没有切实落到实处的话,和一切能够对荷儿起到实际帮助的生活经验。</br>  通篇都是在朝荷儿发泄着刘氏自己的不满情绪。</br>  诚然,杨华明也认为荷儿不听话,肯定是自己糟践了自己的身体才搞成这样,大热的天别人穿单衣裳都汗流浃背。</br>  她倒好,窝在床上打摆子,头上还得戴帽子,一切都是她自己作的,咎由自取的。</br>  但是,刘氏作为荷儿的亲娘,事情都这样了,再去输出情绪,就没必要了。</br>  “行了行了,闺女都病成这样了,你那些话少说几句吧,说了也是没用的屁话!”</br>  杨华明口中训斥着刘氏,脚下已经来到了床边。</br>  “大热天的,门窗都给你关的严严实实的了,做啥还捂着帽子?”</br>  再不拿开,脸上都要捂住痱子和疖子出来了。</br>  就在杨华明伸手去将荷儿罩在脸上的棉袄扯下来的当口,突然发现荷儿的脸上都是眼泪,眼睛早已哭得红通通的。</br>  而杨华明非常清晰的记得自己先前离开这屋,陪着旺生去堂屋开药方子的时候,荷儿还不是这个样子。</br>  显然,这是自己离开之后的这段时间里,刘氏给骂的。</br>  而身后,刘氏看到荷儿这副样子,也怔了下。</br>  怔愣完后,她继续指着荷儿的鼻子骂:“你看看你,就为了李老二那样一个一穷二白的老光棍,把自己折腾成这个鬼样子,伱可真是作践自己,真是不要脸……”</br>  “好了,行了,不要骂了!”</br>  杨华明扭头呵斥住刘氏。</br>  他指着屋门:“你给我出去,去灶房烧饭,要是再让我看到这个家里都是怀孕的儿媳妇在操持,我大耳刮子抽死你!”</br>  “是金钏自个闲不住非要烧的,又不是我强迫她烧的……”</br>  “你再说?现在就找抽是不?”</br>  杨华明作势抡起了大巴掌,刘氏吓得缩着肩膀,双臂抱着脑袋嘴里骂骂咧咧的跑出了厢房。</br>  厢房里,杨华明转过身来,又看着床上把自己折磨得不似人形的大闺女荷儿,杨华明长叹一口气。</br>  “你娘说,你天天夜里不好好睡觉,坐在院子里看星星。”</br>  “你娘还说你用冷水洗澡,拿剪刀和绣花针扎自己。”</br>  “你说你把自己搞成这样不人不鬼的样子,是为哪般?”</br>  “难道是为了你死了,请李老二过来吃席?”</br>  荷儿双臂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床上,埋着头还在抽泣。</br>  杨华明知道她是个哑巴,心里憋着一肚子的话说不出来,她自己着急,旁边人也跟着着急。</br>  一股心疼涌上心头,杨华明上前来在床边坐下,双手轻轻握住荷儿的肩膀。</br>  这才发现之前还养得珠圆玉润的闺女,这会子肩膀和手臂上的肉都掉了许多许多。biqubao.com</br>  “荷儿,听爹一句劝,咱做人不能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腚儿。”</br>  “那个李老二,你把他忘了吧,他真的不值得你这样惦记!”</br>  听到李老二的名字,荷儿抬起头,她抬起双手跟杨华明这比划着。</br>  杨华明看懂了她的哑语,他摇摇头,苦笑道:“真是个傻闺女,你还觉得人家没来找你,见你,是因为人家庄稼活忙给抽不开身?”</br>  “闺女啊,你爹我就是男人,我年轻时候可是很风流的。”</br>  “男人的心思你不懂,可爹懂啊!”</br>  “这男人,他要是真的惦记一个女人,甭管她是大姑娘还是小媳妇儿,他都会变着法子的往人家跟前凑的!”</br>  “闺女啊,你要记住一点,不主动的男人,他就是不喜欢,就是心里没有你!”</br>  “男人这玩意儿最直接了,遇到他真心喜欢和真心想要的东西,他变着法儿都想要弄到!”</br>  “他不主动,就是不喜欢。你一定要记好!”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本文链接:https://www.picdg.com/151_151570/7376216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