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若晴轻轻点头,不知是水的热气熏到了眼睛,还是咋地,眼角有点湿润了。</br> 但她不会被嘎公看到,她不好意思。怕嘎公说她小时候不是一个爱哭包,怎么长大了成年了还成了个爱哭包呢?</br> 伺候老孙头洗完脚上了床,杨若晴又拿出孙奎家送来的那床新被子给老孙头盖上。</br> 在山外面,这样初夏的夜晚,只需要随便盖条单薄被子就可以了。</br> 但是在山里,夜晚温度还是有点低的,必须得盖厚一点的被子。</br> 孙奎家送了两床干燥的新被褥过来,所以杨若晴就不需要用孙家这好长时日没见到日头光的被褥了。</br> 两床新被褥,爷孙俩一人一床。</br> 老孙头睡大床,杨若晴睡床边的简陋铺子。</br> 临睡前,杨若晴让老孙头跟她讲了很多关于山里的故事。</br> 将娘和大舅妈小时候的趣事儿,将嘎公嘎婆年轻时候的故事,讲这深山里村民们祖祖辈辈世世代代那些交口流传下来的奇闻轶事……</br> 听着听着,不知不觉间杨若晴就睡着了。</br> 这一夜,她睡梦中好像穿越到了嘎公嘎婆年轻时候,嘎公家在孙家沟,嘎婆的娘家跟孙家沟隔着几个山头的更深的山窝窝里。</br> 年轻时候的嘎公去嘎婆他们村寨里帮人家榨桐油,看到了嘎婆。</br> 大舅妈的眉眼五官包括身板子都随了嘎公,而娘孙氏的气质也性格都随了嘎婆。</br> 可想而知年轻的嘎公第一眼看到嘎婆的时候,必定就会被对方这個寨子里的一朵花给深深吸引住了。</br> 嘎公照着当地村寨的规矩,在月圆的夜晚,连续去嘎婆家吊脚楼对面的山崖上,为她尝了七个夜晚的歌……</br> 又在山里几大寨子一年一度的篝火大会上,嘎公跟人比力气,成为了那一年的榜首,顺利赢得了嘎婆的芳心。</br> 嘎婆跟着嘎公来到了孙家沟,为他生了两个闺女,操持家务。</br> 清贫的日子里相互扶持着,且这一陪伴就是一辈子,直到时间和疾病将另一半从自己身边夺走……</br> 这一夜,杨若晴穿越时间,回到了嘎公和嘎婆的年轻岁月。</br> 她化身小迷妹,亲自为自己年轻高大帅气的嘎公打气,喊加油。</br> 也亲眼见识到了年轻时候的嘎婆的风姿,寨花名不虚传!</br> 天亮了,几十户人家的孙家沟竟然也家家户户雄鸡的鸣叫此起彼伏。</br> 早上,老孙头和杨若晴按照昨夜商量好的,并没有去孙奎家吃早饭,爷孙俩拿出带来的干粮随便对付了几口,就准备好进山去嘎婆的坟前烧个香。</br> 结果孙奎父子几个都过来了,除此外,还有孙奎在本村的两个亲家也一块儿过来了。</br> 杨若晴猜测,养稻花鱼这件事,昨夜他们爷孙前脚离开,后脚孙奎一家肯定关起门来召开了家庭会议。</br> 会议的结果就是,鉴于孙奎家的梯田有限,千来斤稻花鱼怕是有点承受不住,所以喊了两位亲家过来一块儿干!</br> 要知道,这稻花鱼,杨若晴昨夜跟孙奎那里开出的单价是十文钱每斤。</br> 要一千斤鱼,那就是十两银子。</br> 而一千斤鱼孙奎需要喊人来一起搞,而两位亲家肯定是首选。</br> 这样一来,就算孙奎家赚大头,得个五六两银子,两位亲家也能各得三两银子。</br> 对于这些山里人来说,一年到头的打理庄稼,或者砍柴,狩猎啥的拿去山外卖,刨掉成本落到手里的活水钱也不超过一两多银子。</br> 而这稻花鱼,只不过是在插秧的时候顺手放生到水田里,甚至连饵料都不需要咋弄。</br> 手脚勤快点的,去山里小溪那里堵,鱼苗都是免费的,大自然的馈赠。</br> 一年下来,这三家稻花鱼的收入,都比一年到头庄稼收入要高。</br> 所以三家昨夜估计都没咋休息好,瞧瞧,这一个个眼睛里都是红血丝,眼睛下方都顶着黑眼圈,可是,三家却都精神好,就跟打了鸡血似的。</br> 他们得知老孙头和杨若晴今天要去给孙老太烧香,三家也赶紧赶过来了,而且都没空手。</br> 草纸,香烛,供品,一应俱全。</br> “我们爷孙俩自己去一趟就行了,这农忙时节,让你们耽误功夫哪说得过去啊!”老孙头再次被这阵仗给吓到了,连忙推辞。biqubao.com</br> 然而,孙奎他们却态度异常坚决。</br> 最后,老孙头耐不过,只得答应让他们同行。</br> 或许也是昨天来的路上,那个半真半假的荒诞梦境让老孙头有点心虚吧,人多,遇到啥怪事也不慌,不乱,不怕。</br> 就这样,一众人簇拥着老孙头,浩浩荡荡进山前往孙老太的坟地那里去烧香。</br> 孙老太的坟在村子后面那片林子里。</br> 附近大大小小的坟茔,孙老太的坟墓最显眼。</br> 当初下葬的时候,这坟就应了老孙头的强烈要求搞的是双人墓,前面还用青石板啥的给摊出了一片十来平米的空地用来祭祀用。</br> 除此外,孙老太的坟头还立了墓碑,一目了然。</br> 可惜这个年代没有照相机,不然,肯定是要贴上一张嘎婆生前最满意的照片来供后人缅怀的。</br> 大家到了这坟头前,气氛突然就变得凝重而肃穆。</br> 老孙头整个人也不再说说笑笑了,老汉望着面前老伴的坟墓,神色落寞孤寂。</br> 之前还算硬朗的脊背,突然之间就好像被压上了千斤重的东西,都弯曲佝偻了。</br> 脚下也走得踉踉跄跄,杨若晴主动上前去搀扶住他。</br> 有些人就是如此,不管离开多久,不管平时生活中被其他事情如何冲淡,只要被对方留下的东西触发记忆,那么,那些被时间淡忘的东西,将会再次鲜活起来!</br> “老婆子,老婆子啊,我来看你咯!”</br> 老孙头脚下踉踉跄跄,嘴里轻声呢喃,目光凝视着面前的坟头,眼角被老泪浸湿……</br> 杨若晴扶着嘎公,亦步亦趋走向嘎婆的坟前,脑海里,如电影片段般闪过以前的一幕幕,关于嘎婆的音容笑貌,在这一刻,都全部清晰起来!</br> 到了坟前,杨若晴松开老孙头的手臂,蹲下身,将带来的供品一样一样的横向摆放到嘎婆的坟前。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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