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日上三竿了,骆家前院堂屋里,亲戚朋友除了杨华梅,几乎都到齐了。</br>  三张桌子,一张是男人们喝酒的那桌,还有两张是妇人和孩子。</br>  谭氏左顾右盼,一会儿在桌边坐着,一会儿又跑去骆家院子门口张望,甚至还跑到院门口的大路上去朝着村口,以及清水镇过来的那个方向张望。</br>  嘴里念念叨叨,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样子。</br>  “啥情况啊这是?别人都来了,你还不来,咋这么不靠谱呢!”</br>  谭氏嘴里嘀嘀咕咕着,心烦意乱像一只蚂蚁在那里转来转去。</br>  有人跟她打招呼,她都不搭理的。</br>  这让在场的很多亲戚朋友都觉得诧异,不知这老太太是怎么了,于是都在那里小声议论着。</br>  也有了解这老太太的知情者,知道她这是因为没见着杨华梅现身,所以才这样魂不守舍……</br>  同样魂不守舍的,还有四房的人。</br>  比如说,杨华明虽然跟骆铁匠和小洁爹,长根,大牛他们坐一块儿抽烟,喝茶。</br>  但是杨华明的眼睛却是一个劲儿的往门口瞟。</br>  再比如说,刘氏虽然也像往常一样坐在那里嗑着瓜子,吃着点心,拉着家常,打着饱嗝跟旁边的其他妇人们说说笑笑,可是今天的刘氏,如果有细心人观察,就能发现今天的她有点不在状态。</br>  那小眼神,也是不停的往堂屋门口乱飞。</br>  尤其是当院子门口传来脚步声和喧哗声的时候,刘氏就必定要伸长脖子去瞅去张望。</br>  除了杨华明和刘氏,还有一个人就更是心思不在这喧闹的堂屋里了。</br>  没错,那個人正是荷儿。</br>  今天的荷儿,特地打扮过了,换了一身崭新的衣裳,头发也重新梳了一种新的发髻,而不是像平时那样随便往脑袋后面一堆。</br>  今天不仅盘了一个发髻,还往发髻上插了簪子,插了细细碎碎的花。</br>  这还不算,今天的荷儿脸也抹了。</br>  她的肤色其实一直就是冷白皮,只不过那是年纪最好的岁月里才有的。</br>  如今二十七八岁了,虽然还是冷白皮,但是这冷白皮早已不细腻不光滑,有些粗糙,又因为常年不护理,烟熏火燎啊什么的,冷白皮多处泛红,是皮肤里那种红血丝,毛细血管凸显而带来的红色。</br>  加之这最近她被杨华明和刘氏关在家里养伤,另外也是故意想让她矜持一点,不要动不动就跑出来往李老二跟前凑,所以她被关的有点上火。</br>  加之饮食那块也不讲究,一天三顿有两顿都是吃辣的,所以额头那一片,下巴上,都冒出了一片红疙瘩,红疙瘩上面顶着黄颜色的亮晶晶的疙瘩头。</br>  为了今天来骆家参加暖灶酒席,荷儿可是起了个大早,端了水盆,竖起铜镜,坐在梳妆台前又洗又挤,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来拾掇自己。</br>  临出门的时候,还给脸上抹了增白和遮瑕的水粉。</br>  这水粉是三丫头送的,品质不错,细腻湿润光滑,不干燥,也不卡粉。</br>  但那是针对三丫头那种肤质好的女人而言,对于荷儿这种额头和下巴就像丘陵,不管啥样的水粉也得卡,所以她此刻整个人坐在那里,顶着一张大白脸,脸和脖子明显两种肤色,脸上不仅白,还油光发亮。</br>  导致跟她同桌的小洁和绣绣她们都暗暗诧异。</br>  两人又不好意思直接提醒她,于是绣绣只能压低声跟小洁那说:“表姐,你看我荷儿姑姑的脸,好怪异啊!”</br>  小洁也小声说:“水粉抹太多了,白的不正常,像换了个脑袋似的。”</br>  确实像换了个脑袋!</br>  “你荷儿姑姑今天盛装打扮了,也不晓得为了哪般。”小洁又小声说。</br>  绣绣也是一头雾水,“我也不晓得,她好像很重视今天的暖灶酒席呢,不过,看她坐在那里心不在焉的样子,好像在等什么人……”</br>  经绣绣这么一提醒,小洁也留意到了这一点。</br>  荷儿确实在不停的朝外张望,好几次当外面来了新一波客人的时候,荷儿就会坐直身子,下意识去整理衣服,又或者抬手去整理额头那里的刘海,又或是轻轻扯两下病娇垂落下来的用作装饰用的发丝……</br>  “不过,我姑姑好像没等到她想要等的人。”绣绣边观察,边小心翼翼的说。</br>  小洁也是暗暗点头,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马上就要开席了,能到的,基本就到齐了。</br>  “绣绣,咱还是别看了,马上就要开席了,你赶紧去你娘看看勇孝乖不乖,不乖就先抱去后院灶房喂几口,安抚安抚……”</br>  绣绣应了声,起身往曹八妹那边去了。</br>  然后抱着勇孝往后院去,曹八妹也起身跟在后面同去。</br>  到了后院灶房,杨若晴和小朵这边果真在准备开饭了。</br>  绣绣说:“晴儿姑姑,勇孝有点饿了,我躲到这里来给他喂几口。”</br>  杨若晴指着灶膛口示意绣绣:“去那里坐着喂,那里暖和,勇孝待会睡着了也不会着凉。”</br>  而且因为灶膛的方位问题,待会就算有其他人进来帮忙端菜,也不容易看到绣绣母子。</br>  那里隐蔽性能比较好……</br>  绣绣坐在那里喂食勇孝,曹八妹就站在口子这里用身体帮绣绣挡着,不仅挡着不让走光,同时也挡着风,生怕这风惊到了身后的母子俩。</br>  对此,杨若晴和小朵姐妹俩只是互换了个眼神,两人默契一笑,对此不给与评价,继续忙着手里的碗筷。</br>  这灶膛口,哪里有风吹过去哟!</br>  再说了,现在这节气,都农历四月中旬啦,初夏啦!</br>  过了一会儿,绣绣把勇孝哄睡了,曹八妹正准备过来接勇孝的时候,谭氏风风火火冲进了灶房。</br>  人还没进屋,急躁的声音就已传进了灶房。</br>  “晴儿,你姑到这会子还没现身呢!到底啥情况啊!”</br>  随着这响锣般的声音,刚刚睡着还停留在浅层睡眠的勇孝哇的一下就哭出声了。</br>  曹八妹和绣绣同时被惊到了,曹八妹扑上去赶紧安抚着勇孝,绣绣则轻拍着勇孝,并重新将他搂到怀里继续喂食。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本文链接:https://www.picdg.com/151_151570/7376213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