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叔,您这话可是折煞我了,我担当不起啊!”李老二连忙谦让。</br> 帮四房盖屋子,并不是他自己一人的力量,还有大哥和三弟。</br> 除此外,还有那些过来干活的小工,人多拾柴火焰大,仅凭一个人,或者两三个人的力量,是很难将这宅子盖成功的。</br> 而且,盖屋子这事儿说到底是东家出钱,他们哥几个出力。</br> 各取所需,所以更是谈不上感激,尤其还是重点指名字的感激……</br> 杨华明知道李老二误解了,于是解释说:“我最感激你,不是因为盖屋子,是你好两次救了我家荷丫头。”</br> “一次是水沟那里,还有一次是热水罐子!”</br> “我家那大丫头别看都二十好几了,却还是個个冒冒失失的性子。”</br> “那两次要不是你老二,我家荷丫头肯定受伤受惊吓,所以我感激你啊老二,真的,打心眼里的感激你!”</br> 不仅因为这两条,还有一条就是,上回装院子门,刘氏那婆娘猛地拍了一下李老二的腿,害得李老二摔下来扭到脚,好一阵都干不了活……</br> 这事儿杨华明后来只要想起来,心里都愧疚得很。</br> 因为春耕那么忙,李老二这么一个壮劳力在家里养伤一养就是小半个月,耽误那么多活计,可不是他们四房送点药啊什么的,能补偿得了的。</br> 但人家在外面啥怨言都不说,提起四房,都是夸。</br> 各种夸,从工钱实在,到饭菜厚道,方方面面都夸了个遍,以至于让杨华明想想都羞愧。</br> 所以今天乔迁办酒席,杨华明会把这三位当做座上宾来招待的。</br> “荷儿,你来得正好,老二来了,伱过来帮我招待招待他们!”</br> 刚好荷儿从一侧的厢房里出来,手里端着一只盘子,盘子里装满了炒得香脆的葵花籽。</br> 她正准备往堂屋那边送过去招待客人。</br> 听到杨华明的声音,荷儿猛然抬起头,看到了李家三兄弟也来了。</br> 尤其是李老二,跟杨华明站在一块儿。</br> 荷儿目光往下,一眼看到他脚上穿的鞋子,荷儿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赶紧低下头去,仿佛李老二脚上穿的不是一双普通的新鞋子,而是一双烫脚的山芋!</br> “你这丫头,磨蹭啥呀?快过来啊,过来帮我招待下!”</br> 杨华明催促荷儿,她说不了话,所谓的过来招待下,说白了就是单独喊到李老二跟前来,哪怕小站片刻,点点头,笑一下。</br> 然后把盘子里装的葵花籽送过去让李老二他们抓一把嗑下,这就算是单独招呼了。</br> 也是体现出了杨家四房对他们李家三兄弟的态度。</br> 毕竟待会进了堂屋,堂屋里全都是亲戚朋友,到时候招呼起来,就要一视同仁,不能厚此薄彼了。</br> 被杨华明这么一番催促,荷儿也猛地回过神。</br> 她嘴里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唔’声,端着盘子埋着头抬脚就碗这边过来。</br> 结果……</br> “砰!”</br> 肩膀直接跟屋檐底下那根立柱撞到一块去了。</br> 盘子掉到了地上,瓜子全都泼洒到地上,盘子里一粒不剩。</br> 荷儿错愕在原地,低下头看着手里捧着往下倾斜的空盘子,又抬起头茫然且尴尬的望向这边的杨华明和李老二他们。</br> 杨华明看着那泼洒一地的瓜子,不仅心疼到脸颊上的肌肉都在抽搐,整个人也感觉非常的尴尬啊!</br> “这么大的人了,咋还这么冒冒失失的?还不快些把瓜子捡起来!”</br> 话刚说完,杨华明立马意识到不妥当。</br> 又赶紧改口说:“先不急着捡,你先回屋去重新装一盘瓜子赶紧给堂屋送过去,回头再来收拾地上的。”</br> “地上的捡起来单独搁一旁,回头我们家里自己吃,招待客人要用好的!”</br> 荷儿木然点头,转身跑回屋之前,眼睛又往李老二,以及李老二脚上的鞋子瞟了一眼。</br> 这才转身呼呼跑回身后厢房,不小心肩膀又被柱子撞了一下。</br> 撞得她跌跌撞撞原地转了个圈子,鞋子也把脚底下那一摊泼洒的葵花籽给踩得稀里哗啦嘎嘣脆,瓜子壳和瓜子肉都分离了!</br> 这要是还能捡起来塞到嘴里吃,真的……真的是高人!</br> 杨华明看到地上的狼藉,左右眼皮子跟着一块儿狂跳起来。</br> “这丫头,这丫头……”</br> 那么大的柱子就杵在那里,她看不到嘛!</br> 眼瞎啊这是,哎!</br> 咋就这么慌慌张张的呢?尽给人出丑!</br> 李老大回过神,笑着摆摆手:“没事没事,四叔不要责怪荷儿妹子了,她太忙了,没顾上……”</br> 李老三乐呵呵说:“不怪荷儿姐,要怪就怪那棵柱子不长眼睛,非得杵在那!”</br> 李老大狠狠瞪了李老三一眼,让他别添乱。</br> 杨华明镇定下来,对李老大他们说:“小事小事,这里交给荷丫头去拾掇吧,来来来,我们进堂屋喝茶。”</br> 东屋门口,荷丫头蹲在地上正在捡地上的葵花籽。</br> 然后,一双男人的大脚出现在她视线中。</br> 这鞋子,她太眼熟了,可不就是她亲手纳的鞋子么!</br> 那么,站在面前的人,就是李老二无疑了!</br> 荷丫头抬起头,愣愣望着面前的李老二。</br> 他不是被爹招呼着去堂屋喝茶了嘛?</br> 怎么杀了个回马枪来了这里?</br> 在她怔楞的目光注视中,李老二弯下腰在她面前蹲下。</br> “荷儿妹子,我帮你一块儿捡。”</br> 荷儿恍了恍神,她抬手按住李老二的手臂,朝他又是摇头又是比划了几下。</br> 这意思很明白,是叫他不要捡,去堂屋里坐,去喝茶,这里交给她,因为他是客人……</br> 李老二这回看明白了荷儿的一堆手势。</br> 他笑了笑,说:“不急,我茶放在那呢,一会儿过去喝,刚刚好。”</br> 荷儿用力点头。</br> 手指又指了下李老二脚上的鞋子,比划了几下。</br> 李老二又看懂了。</br> 他微笑着说:“鞋子大小正到,非常的合脚。我平时在家美舍得穿,今天来吃酒席是头一回穿。”</br> 荷儿的脸红了,手指放在脑袋一侧旋转了几圈,瞪着一双困惑不解的眼望着李老二。</br> 李老二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又点不好意思的说:“家里穷,就这一双出人的鞋子了,平时舍不得穿,怕给穿坏了穿脏了,出人的时候再穿!”</br>biqubao.com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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