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云,你这说的啥话哟?我家莲儿是那种人吗?家里亲婶婶过去串门,她高兴还来不及呢!”</br>  孙氏拉着鲍素云,痛痛快快的说了一番。</br>  这番话,孙氏说得理直气壮,非常的有底气。</br>  这若是让村里其他人家的婆婆们看到,只怕心里都会羡慕。</br>  为啥呢?</br>  不仅仅是因为孙氏这个婆婆在替媳妇儿拿主意,别人家的婆婆其实也能利用自己的辈分去压制媳妇,让媳妇就范。</br>  但是,媳妇如果心里不痛快,不是发自内心的情愿,那么,即便她表面上遵照着婆婆的意思去做了那些事,</br>  但是实际上,当婆婆推荐的亲朋好友过来做客的时候,媳妇可能会阳奉阴违。</br>  甚至有时候还会借着打骂家里的猫狗,或者调皮的小孩子来智商骂槐,让亲戚朋友尴尬,也让婆婆下不来台。</br>  等到亲戚朋友离开了,甚至还没等亲戚朋友离开,可能做婆婆的就要开始找媳妇算账了。</br>  到那时,真的就是几败俱伤。</br>  所以说,即便是如谭氏这般强势的婆婆,也只会用自己的势头去压制媳妇们做一些家庭内部的事务。</br>  谭氏轻易不会压制媳妇们去招待亲戚朋友,比如梅儿回娘家……</br>  这么多年,杨华梅回娘家在哪房吃饭,由哪房哥嫂来招待,老杨家都是有一整套规则的。</br>  那就是看老两口这期间是由哪房赡养,就由哪房来招待。</br>  有一种情况例外,比如,这期间老两口是跟着三房过日子,但是杨华梅回娘家却是因为四房五房这些房办喜事才回来送贺礼,那么这种时候就不需要三房招待,而是由办喜事的那房来承担。</br>  好了扯远了。</br>  就说眼前的事吧,看着孙氏信誓旦旦非常自信笃定的邀请鲍素云到时候一定去小安和何莲儿的宅子里做客。</br>  鲍素云心里其实也是非常羡慕的。</br>  因为她绝对相信三嫂孙氏能说出这番话,不是寒暄客气,而是何莲儿也是这个意思。</br>  即便是鲍素云自己,即便她和儿媳妇蒋桂玲的关系处的好,从未红过脸。</br>  但是,在没有征询蒋桂玲意见之前,鲍素云是不敢轻易帮蒋桂玲招揽客人的。</br>  但三嫂孙氏却能,足以见得三嫂和何莲儿的婆媳关系更为亲近和信任……</br>  而且,当孙氏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前面原本已经钻进了车厢里的何莲儿还又再一次下车,亲自来到后面鲍素云她们的车厢跟前。</br>  她依在孙氏的身旁,乖巧温顺如同孙氏的小棉袄,脸上带着真诚的微笑,顺着孙氏的话语说:“五婶,咱是自家人,我在村里受您的照顾,等到了庆安郡,您一定要多去侄儿和侄媳妇的家里玩,”</br>  “我年轻,育儿方面有些地方不明白的,少不得还要跟五婶您请教呢,您到时候可别嫌我给您添事才好呀!”</br>  这番话说的,让鲍素云真的是听得腰杆子都挺起来了。</br>  “好,好,咱们互相照拂!”鲍素云轻拍着何莲儿的手说。</br>  何莲儿高兴的‘嗯’了声。</br>  孙氏看到何莲儿上了车,又下来了,当即就无奈的蹙起了眉。</br>  “我的小祖宗,你咋还下来了呢?快快快,赶紧回车上去。”</br>  在孙氏的观念里,同样也是在鲍素云以及村里很多人的观念里,若是准备出趟远一点的家门,临行前就要谨慎的把该带的东西给收拾好。</br>  忌讳上了车,出了门,又掉头回来。</br>  哪怕落下了啥东西,都不要自己回来,必须待在原地,让家里人给你帮忙送过来。</br>  可是何莲儿这都上了马车,又下来,被孙氏见着了,可不得郁闷嘛!</br>  所以孙不仅说完,还伸出双手像撵小鸡崽子似的把何莲儿往前车那边撵。</br>  何莲儿俏皮的吐了吐舌头,跑回了前车。</br>  孙氏更加无奈的摇摇头,“这孩子,看着温顺乖巧,其实心性还是个孩子呢!”</br>  疼爱的话语,根本不像是当儿媳妇,更像是看做闺女。</br>  这让旁边的人,都跟着发出了善意的笑声。</br>  杨若晴发话了:“好了好了,娘,你和五婶就不要在这妯娌情深了,让他们动身吧,莫要耽误了!”</br>  “有啥话,到时候等腊月你们都回来过年了,再开個茶话会得了,我提供瓜子花生哈!”</br>  大家伙又都笑了。</br>  杨华洲那边也过来跟孙氏这道别,“三嫂,我也祝你和三哥此去京城,一路顺风!”</br>  孙氏笑着连连点头道谢。</br>  杨华忠说:“嗨,我们到时候去京城,还得从庆安郡走,到时候咱还得见一面的,这些话等到见了面再说!”</br>  杨华洲也笑了,是啊,去京城,找的是庆安郡的镖局护送,三哥三嫂肯定会去庆安郡小呆一两天做周转的。</br>  确实还能再见一面。</br>  三辆马车一起出发。</br>  其中一辆是五房的,还有一辆是三房的。</br>  三房一辆坐人,另一辆完全就是装载东西了。</br>  杨若晴和小朵一个左一个右,搀扶着孙氏站在路边送行。</br>  孙氏还要往前走,根本不可能稳定的站在三房门口目送的,跟在马车后面往前挪动着步子送行。</br>  等到马车在视线中远去,渐渐浓缩成一个小黑点的时候,杨若晴和小朵都已经搀扶着孙氏沿着门口的大路走出好一段了。</br>  甚至,都把四房的新宅子远远甩在了身后。</br>  “娘啊,差不多咯,再走下去咱就要到清水镇了。”小朵提醒说。</br>  杨若晴却环顾四下,感觉可以在这路边修建一座凉亭。</br>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br>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往后大家伙儿送行,就以此凉亭为界限,送到凉亭里附近就止步。</br>  孙氏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的,竟然走出这么远了。</br>  她有点不好意思,看了眼小朵和杨若晴,关心的询问道:“伱们腿都走酸了吧?咱回,回吧!”</br>  两个闺女搀扶着孙氏掉头往回走,孙氏还是忍不住又扭头往身后大路延伸的方向张望,三辆马车已经彻底远去,看不到一点点痕迹了。</br>  孙氏的眼神里掠过一丝落寞,这才转过身,往长坪村的方向走。</br>  杨若晴也悄悄往身后看了一眼。</br>  这幕场景,让同为母亲的她,也忍不住想起了自己远在外地的两个儿子,辰儿和大志。</br>  辰儿已经离家很多年了,都不曾归来。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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